凄冷的风中,孤寂的木棺缓缓下葬。身穿黑衣的人们在冷雨中静默无语。
抬头望天,见到的只有阴沉的天色,似乎预兆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她是我们的朋友,是传奇的记录者,是仁慈的长者,也是忠诚的挚友。”牧师的手按在棺材上,“渊博之神庇佑,她的灵魂终将到达那最渊博的领域。让我们一同为爱慕女士默哀。“
人们伤感地低下头,默默在心中为爱慕女士送别。
一股强烈的悲伤从人群最前端传来。
那是老华莱士。
此时他已干枯得不成样子,仿佛是一具行走的活尸。在他身后,是不断哭泣的恩瑞斯。
他们二人可是说是爱慕女士最亲近的人了。
老华莱士的眼睛通红,可却干涩无比,竟然难以再流下更多的泪水。他干巴巴的皮肤在冷风中发白发紫,须发也比往日更加稀疏。
老法师的嘴中发出呜咽声,可他的喉咙受损太过严重了,一时居然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语来。
就算听不懂他的哀鸣,在场的人们也能感受到那仿佛伫立于断崖之边的无助与绝望。
”契约生物原来对召唤师是这么的重要。“布莱恩和伊撒玻尔远离人群,在墓地的边缘远望着。
”在雅斯特罗,契约生物,特别是第一只,可是要陪伴召唤师一生的伴侣。无论生老病死,还是贫穷富贵。“伊撒玻尔道,”这是比婚姻更神圣庄重的社会关系,也是雅斯特罗召唤体系赖以长存的基础。“
”那你呢?代理教宗殿下,你的契约生物呢?“
伊撒玻尔自嘲一笑。
”我并无半点天赋,正是因为当年没有召唤出自己的契约生物才被选为圣女的。说是圣女,不过只是一个摆在门口供人视奸的玩偶罢了。”
伊撒玻尔看向布莱恩:“巫妖,你要怎么对待那个可怜的孩子。”
“谁?恩瑞斯·西莱穆吗?”布莱恩道。
伊撒玻尔微微颔首。
”明知故问。“布莱恩一笑,没有正面回答。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巫妖偶尔能怀有一点仁慈之心,放过那个孩子吧,这个罪恶深重的世界与他绝无半点干系。“伊撒玻尔感慨道。
”仁慈?“布莱恩目光变得冷厉,”阶级越高,我就越感觉不到仁慈。成为巫妖的世间越久,我就越感觉不到善良。“
”这是一条绝路,走在这样的路上,你只会迎来自我的灭亡。“伊撒玻尔提醒道。
布莱恩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远方的葬礼,没有人知道他陷入怎样的思虑。
等了一会儿后,伊撒玻尔恍然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为社么不久前华莱士和月豹要突然对赫尔姆发动攻击呢?”
“他认为恩瑞斯被苍蝇王杀死了,怒火攻心下走了极端。实际上那小子被布鲁诺救走了。”布莱恩回忆道,“如此看来,这倒是一场意料之外的误会。”
“这误会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伊撒玻尔道,“然后呢?华莱士看到恩瑞斯活着后又是什么反应?”
“先是像个猴子一样高兴得跳起来,然后又抱着恩瑞斯哭个不停,哭到没有力气了就晕过去,晕了三天,醒来后不但身体虚弱了,甚至连实力也倒退了。”布莱恩道。
伊撒玻尔颇为感慨地摇摇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她看到布莱恩的眼神。
在陈述这个悲剧时,布莱恩的眼神如同寒冰一样冷漠。
虽然伊撒玻尔对这个世界的毁灭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是真正见证了人间悲剧的发生,她还是会心生恻隐。可是,见到了布莱恩后,她才真正明白,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冷血无情的邪魔。
平心而论,伊撒玻尔如果在歌舞升平的年代遇到布莱恩,一定会对他嗤之以鼻。
偏执、多疑又无情。
葬礼即将步入尾声。
爱慕的棺材缓缓地被埋入湿润的泥土中。可悲的是,那棺材内甚至没有爱慕的尸骨,只有一点爱慕曾经用过的衣物道具。死在苍蝇王的攻击下,爱慕女士都不能留下一具尸骸。真正的死无全尸。
来自渊博教会的牧师开始吟诵升天祷词,随着他的吟诵,金色的魔法之光也缓缓覆盖了墓碑。那金色的光在墓碑上刻下了爱慕女士的名讳后便消失了,那棺材同时也彻底埋入了地底。
华莱士发出了嘶哑的哀鸣声,跪倒在地。
没有人能够了解他内心的痛苦。
爱慕女士在他最无助最孤单的年纪进入他的世界,陪伴着他,与他一起走过嫌弃与唾骂,一起走过辉煌与骄傲。在某种意义上,他早已把爱慕女士视作自己的一体。
恩瑞斯也跟在导师后默默地哭泣着。
对于小恩瑞斯来说,自己又一次体验到了失去亲人的痛楚。
而自卑的小孩,总是喜欢把错误归咎自己,这让恩瑞斯认为爱慕女士的死是自己导致的。这种臆想来的负罪感一直压迫得他无法呼吸,让他总有一种自杀的冲动。
“那小子,太过自卑了。”远远地看着恩瑞斯,布莱恩忍不住道。
“在那样的环境中生长,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成为英雄吧。”伊撒玻尔道。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布莱恩道。
“你在说你自己的过去吧?”伊撒玻尔狡黠地笑道,“该不会……你的过去和小恩瑞斯差不多吧?”
布莱恩折身道:”葬礼结束了,准备好,你需要把我送回华莱士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