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银丝的老妪拄着拐杖精神矍铄稳稳当当地走进门,皱纹布满了她干枯瘦瘪的脸,眸子略显浑浊,却闪烁着似是永恒不灭的光芒。老妪弓着身子绕过女子的搀扶,径自走至窗前的椅子上坐下。
午后的清风带了阳光里残存的暖意,安静地拂过雕窗外一池残荷,掀起阵阵涟漪。几只小雀扑腾着翅膀越过小池,叽喳落在枝头。
老妪注视着雕窗外的枯枝朽叶,意味深长道:“落的差不多了。”
“是啊,秋天也快要过去了。”女子捏肩的手略有停顿,神色微变,看向窗外的目光更加深远。
老妪的目光定格在某段枯枝之上,一手摩挲着紫檀木拐杖,忽然长长叹息一声:“她还不准备回来吗?”
女子将头偏向窗外,目光闪烁,答道:“应该快了。”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隽隽,你不会撒谎。”老妪的语气格外沉重,额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被叫作隽隽的女子神色颇为无奈,撒娇似的低低唤道:“姥姥……”
“偏生挑着外头乱起来的时候往外跑,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老妪嘴里虽抱怨着,忧虑却从心底爬上了每一道皱纹。
她眺望远方层叠起伏的青山,眼前恍然间一模糊,似有两个倔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净业寺主殿内香烟缭绕,梵音声声钻进耳朵,令仪在高大威严的金身佛像前跪下,虔诚一拜。
陶珩衍背着手伫立在门外,凝视着令仪娇小的背影,眉宇间浮上一层挥之不去的淡淡愁绪。
令仪一手拎起拖在地上的裙摆,抬脚跨过大殿的红漆木门槛,随口问道:“你不去吗?”
陶珩衍摇摇头:“暂无所求。”
“看不出来,你竟如此清心寡欲。”令仪的嘴唇勾起调笑的弧度,半挑眼角打量着斜上方陶珩衍的表情。
“算命的道士难道不应当清心寡欲?”陶珩衍微微侧了脸,令仪急忙摆正了脑袋,无处安放的目光胡乱扫过回廊各处。
“这里是寺庙,你道士长道士短,当心被赶出去。”为了不让陶珩衍被赶出去,令仪带着私心转移了话题,“我的剑,还在你那里吗?”
陶珩衍似笑非笑地偏过头:“你似乎比我更不怕被赶出去。”
令仪一愣,赶紧掩了口四下打量,见周围空无一人,才把心放回肚子里,一下一下抚着心口。
陶珩衍眨眨眼睛,稍加掩盖眼角的笑意:“是在我这里不错。不过……”
陶珩衍话锋一转,堵住了令仪接下来的话。
“不过,暂时不能给你。”陶珩衍去了笑容,神色逐渐冷峻。
令仪愤然,脚下一滞,拽住陶珩衍的袖子边质问道:“为何?那是我的……东西。”
“放心,是你的。等你平安到家,我一定完璧归赵。”陶珩衍挑了挑眉毛,不动声色地拨开令仪的手。
“不可以不可以,那是我爹爹送给我的,我一刻也离不了它。”令仪深知强抢无门,企图用道理说服陶珩衍,“之前你不就还给我了,怎么突然变卦,你这是言而无信。再者……”令仪左右扫视一番,踮起脚凑近陶珩衍:“近日江湖动荡,没准什么时候就有危险,我总得有个防身的物件。”
话音刚落,令仪就觉得手心被塞了一个冷铁似的东西,低头一瞧,是救了她两次的短刀。
她好气又好笑地抬起头,只见陶珩衍动了动嘴,说出三个让她哑口无言的字:“防身用。”
“我知道你有多珍视这把剑,但是……等你回了毓灵宫,我会解释清楚一切。”陶珩衍把短刀郑重地放进她手中,“这段时间,我会保护好你。”
“我的身份,你是从何得知?”若不是陶珩衍提起毓灵宫,令仪差点忘了这件事。剑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回来了,这件事却不能就此作罢。
“不要太低估平遥山庄,你露出的破绽可比姓氏有用多了。”陶珩衍的语气很是得意,一张冷下来的脸破了冰,拍了拍令仪的脑袋,看起来心情极好。
“所以,温大夫和谢公子也已经知道了?”令仪心底的挫败感油然而生,甚至忘了躲开陶珩衍伸来的手。她以为自己隐藏颇深,谁知在别人眼里早已是个透明人。
“温大夫不知道。”陶珩衍如实回答。
令仪踢了踢脚下并不存在的石块,一时语塞。
“不必如此沮丧,任何人都不可能滴水不漏。你能想到掩藏来历,已经很不错了。”陶珩衍象征性且毫无用处地将令仪安慰了一通,走到后院门口时,才结束了冗长的铺垫,进入正题。
“路见不平是好事,但是在此之前也得先衡量过自己的实力。”陶珩衍迟疑了一下,解释道,“别误会,不是说你武功差。你的剑术在许多人之上,只是缺少对敌的经验,稍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
“其实就是武功差……”令仪暗自碎碎念。
“毓灵宫向来远离江湖纷争,只救人不杀人,医术高于武功,不足为奇。单是会武功这一点,你就已经赢过许多前辈了。”陶珩衍笑着替她辩白。
令仪眯了眯眼睛,欺近陶珩衍:“前辈?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了解毓灵宫?”
陶珩衍坦坦荡荡地挺直身子,凛然道:“毓灵宫又不是小门小派,有一两个传言在外,不是什么新奇事。你若是仔细打听,说不定也能知道平遥山庄的奇闻轶事。”
“传言?什么传言?”令仪回了身子,晃了两下险些没站稳。
“医者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