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阿征后来几天都是沉默的,不肯沾吃食,阿征不是我,从小就在那个峡谷里过活,即便天赋得天独厚,但说实话,我也是直到出来后,才知晓在那阵里头的修炼全是徒劳,因为时间在那里仿若静止,雪一直在下而不积层,树木拔高而不死亡,早早就有灵智的活物却再也没变过,就像老树和阿征,老树一直在长,离它还有几里地远,便被它的荫荫枝叶给罩住,而阿征明明是一只生而睥睨天下的貔貅,却被这‘封山阵’困成了只猫儿,造成这般境地也着实让人啼笑皆非。
阿征一直不理我,只是分外伤心的窝在我的被窝里,一窝就是一整天,虽然担心,可细细想起来,我却委实拿它没有办法,于是几日来我原本还算明媚的心情也因此低落了不少,最近甚至连早中晚的膳食都不愿去了,枢哥哥他们倒是不担心,并且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八成还在为此偷笑,毕竟我不去,枢哥哥他们也就无需陪着我去斋堂走一遭,每天能偷三回懒,偷着乐都来不及,又怎会鼓动我去用膳。
倒是南无喜欢用凡间五谷做吃食,并且一日三餐都不落下,可枢哥哥他们与南无似乎只是一般熟,枢哥哥还好些,怎么着也该算得上挚友,但是与阿钧、甘钰却并没有我所想的那般熟悉,从前段时间南无与阿钧两者之间的对峙来看,他们几人似乎连相熟的陌生人都算不上,分明就是谁也瞧不上谁,只是因为些莫名的原因才不得不在一个屋檐下过罢了。
我撑着脑袋,也不知该干些什么,自从南无与钧姐姐那番针锋相对之后,两人在表面上的友好似乎都做不到了,钧姐姐看南无是七分轻视三分不屑的态度,至于南无……他那次之后,干脆不拿正眼瞧她,偶尔和钧姐姐狭路相逢——其实是在那条仅一人半宽的飞廊上,钧姐姐看到了南无,微顿之后便想出声嘲讽,希望来个先制人以谋求胜利,南无却气都没变,横冲直撞的就向前走去,眼看着就要撞上了,钧姐姐只能不大甘愿的侧身避开,然后就此落了下风,钧姐姐侧过身之后便反应过来了,最后看着南无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这之后,南无与钧姐姐之间的明争暗斗也由此拉开了序幕,那么作为中间的我便有些尴尬了,毕竟两人翻脸的根源虽然不在于我,但起来的由头却无论如何都与我脱不开关系。我膝盖上还翻着卷样式有些古旧的竹简,可想着近来生的一些事情,却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书了。
我看了眼旁边的静坐的枢哥哥,他捧着一卷书,繁杂难懂,有一天,我难得有了耐心来读这本书,虽然当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我知道我可能看不太懂,但事情却没有我所想的那般美好,我用了一天的时间却仅仅看完了一页不到,然后有将近四个时辰我都在查阅书中每个字的释义,因为我每一个字拆看来看我不知道,不拆看我就更加摸不着头脑;然后又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在查阅有关书籍,然后剩余的时间呢……我在睡觉。毕竟用了那么久的脑子,那一天都没有再一步,等天快入三更的时候,枢哥哥才将我弄回去睡觉。
然后第二天早上,我又再次变成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以至于枢哥哥到现在还有些不大相信,那天废寝忘食的人真的是我。
然而,或许是我看的太入迷的缘故,竟没看到枢哥哥转头看向了我,等我反应过来,枢哥哥已经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想看这个,若是喜欢,我便……”当然没什么意外的,我奋力的摇头,恨不得将头扭断,只为表达我心中的坚决。枢哥哥失望的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书合拢,温和的开口:“怎么?有事要问?”当然这点温和只是我个人以为的,然而实际上,枢哥哥只不过口气比往常稍稍缓和些罢了。
我怔怔的看着枢哥哥,良久才摇头,双眼失神的看着手里的书,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当然也有可能自己什么都没想。枢哥哥等了许久也没等来答案,便又语气平缓的问了句:“你若是心有困惑便说出来,我会帮你,可若是没什么事,就尽量手气你面上这幅郁郁寡欢的模样,让人看着便觉得不喜。”我闻言,抬头,在心中斟酌了几番说辞,便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自阿征醒来已经有五六日了,它却不饮不食,半个眼神也不分我;南无和钧姐姐不和也有五六日了,每回我都夹在了中间,委实难做;南无说我和小戈将会有一劫,且九死一生,希望甚微,我觉着……”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枢哥哥不咸不淡的瞥了一眼,我顿时噤了声,有些不解的问:“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