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见到南无火,少有的几次动气便是怒目圆瞪,可在那副慈眉善目的脸上,那副讥笑都褪减了七八分,委实不大有说服力,然而此时他的脸色却难看的很,眼底的怒色沉沉的,却绝对不容忽视,我不由自主的缩缩脖子,平常这会儿没准还会与他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这时却委实不敢老虎头上拔毛,只能畏畏缩缩的跟在他身后,然后被他一下子扯到了地上,我被摔得一下子就懵了,气血上涌一番,差点就呕出一口血来,毕竟从峡谷出来后,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这几天看阿征如此,胃口自然好不到哪去,这般折腾了几天,气色反而更差了。
现在又被盛怒之下的南无直接给摔地上……虽然最后没呕口血出来,但还是忍不住,咳了好几声才缓缓平复下来。南无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跪坐在蒲团之上,面上十分神圣的看着戒堂之上的佛像,半晌后,他才冷漠的看向我,面上已经无悲无喜,与上面的佛像极其相似,我有些恍惚的看着这样的南无,过了好久,还是南无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凉凉的,带着些血气:“你想活吗?”
我愣愣,嗫嚅了会,才道:“我也不知晓,那些梦十分真实,我经常会被梦中人的感觉所困扰,很悲凉,弄得我有段日子都郁郁寡欢的,我想你也感受到了。”
南无垂下眼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个地方有花香,有鸟鸣,溪水潺潺,给予了我难得的安宁,我有一瞬间的沉迷,好久后才道:“南无,我好像听到了鸟叫声,还有紫藤花,就是我们上次去……浔阳城,是叫这个名字吧!你好像也去了吧?那花香吗?
南无沉默,然后道:“你记错了,浔阳城那次我没有去。”我愣了下,反应许久之后才呆呆的问:“是吗?原是我记错了,我一直以为你去了呢!”然后意识更加模糊了,我又听到我自己在说:“我记得你去了呀!你别骗我。”世间的光亮都有些黑了,我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冷,于是我我把自己缩成了起来,呆呆愣愣的看着南无,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久之后,才听到南无说:“都是骗你的,我去过浔阳城,也知道那里的紫藤花很好闻。”然后笑了笑,或许是看出了我眼底的疑问,所以未等我开口询问,便笑道:“你想问我之前为什么骗你?”他歪着脑袋,好久后才给出了答案:“因为你没失血过多,意识也不太情醒,顶多再过半炷香的时间,你就会晕过去了,然后如果再过半盏茶时间,还是没有人来帮你包扎伤口的话,你便能有幸看见黑白两无常了,开心吗?”
我挣扎的想说什么,可惜那声音却连自己都听不到,好久好久,我觉得世界已经慢慢离我而去了,在我昏迷的前一秒,南无也一直动也不动的盘坐在那里,神色冷漠而慈悲。
——你也不愿救我吗?
——你既不愿活,我又为何要救你?
——也是,那你能给我的解脱吗?不再有来生来世的那种。
——抱歉,那我无能为力,你自己也清楚啊!你只有一世可活,偏偏这一世便是永远,于是你也注定了孤独,这点谁也帮不了你。
——我知道了,你走吧。
——还真是无情啊!帮不了你的人,你便过河拆桥,若不是当初……
——滚!
最后一声利喝,声音轻淡却不容忽视,然后世界又再次陷入了安静。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又出现了些光亮,我追逐着这点微弱的光,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过了很久,腿脚已经跑得麻木,我知道我一旦停下来,便肯定站不起来了,于是我就一直跑下去,然后在我突然被一块石头绊住,然后摔了一跤。膝盖磕在泥地里,有些细小的沙硕渗进了皮肉,明明并不是特别大的伤口,血却一直在流,我恐惧看着膝盖处喷涌而出的鲜血,禁不住大声叫喊:“有人吗?救我!”然而,我得到的只是一片沉默,然后我就因此丢了命。
后来我似乎因此进了地府,地府那头阴沉而且无边,月亮照不进来,普照天地的太阳也同样无法温暖这里,似乎有几个人围在一个人的身边,男男女女,他们神情讥笑,嘲讽之意就摆在脸上,可身体上却一直恭恭敬敬的单膝下跪,明明并不是过于卑微的姿势,可他们内心的谄媚与渴求却无意中带了出来,中间被围着的那个人,我其实并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是平白无故的……我觉得他就是我。然后我看见他神情高傲的站在那里,面上毫无表情,冰冰冷冷的,比枢哥哥还更像块木头。可我猜不透枢哥哥在想什么,此刻却无比轻松的就看出了那人的意思,他觉得厌恶,并且左手小拇指微微勾起的时候,我清楚的察觉到了他的杀意,可后来不知为何,却没有动作,只是旁若无人的走进了后面的大殿。
再后来又是一个梦,然而正当我以为这又是一个前因后果都一概不知晓的梦的时候,心里没有什么期待,也不存什么反抗的意识,反正这么些年下来,早就习惯了,有时甚至会经历一场血战,那些场景如刚刚那些梦一样清楚,只是同样的,我看不清主人公的脸,有些我感觉便是我,有些却是似曾相识,熟悉却又陌生的很。
然而我失策了,这个故事连开头都不曾有,便被旁人一下子掐断了,眼前的迷雾一点点散开,直至清明,然后我便一点点昏睡过去,直到此时,我才觉得安稳,终于沉沉睡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