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忘川河前面,看着湍急的河水,心中不由发憷,但想着小戈的处境,不期然想起来了许姑娘杀了我之前曾说过,之后要去杀了小戈,也怪我记性不好,这都给忘了,平白耽搁这么多时间。如今只能期盼西华老头给力一些,他见许姑娘杀了我,毁了他唯一的希望,没准会怒极而对许姑娘痛下杀手……可之前我看的分明,许姑娘与西华老头打的不分胜负,许姑娘打不赢,但逃跑应该不是大事,那么时间久了,小戈还是会遇到危险。
况且,还有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在于,西华老头为了成神真的是不惜一切,没准到最后会不顾天谴,也要拿小戈祭阵。总之,这事无解,毕竟人心是世间最难算到的事情,即便他们不是人,而是仙。
我皱了皱眉头,到最后还是没想好该如何自在的与小戈在这地府打招呼,所以犹疑半晌,还是视死如归的纵身跳了下去。
出乎意料地,我并没有感到什么疼痛,只是冰凉彻骨,让人难以接受罢了,但也仅限于此。然而这点可笑的想法也在三息之后飞快的褪去——正当我放松心神的时候,我突然感受到失重的感觉,紧接着我便陷了下去,像是被一只大手扯下去似的,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我竟然还模糊不清的嘟囔了句:“原来忘川河里边有水鬼。”
可惜,岁不与我,我在梦里好像经历了一场红羊劫年,天灾人祸,似乎每一瞬都有鲜血溅在我的脸上,每一刻都有生命流逝,那是真正的生灵涂炭,那个世界屠戮好像只是为了屠戮,没有其他任何目的,简单直白的让我心寒。更让我觉得无措的是,在那些随意收割性命的人当中,我就在其中。
或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或许过了几千年,反正我很快意识到自己还在忘川河里,而不是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所以我勉强镇住了惊慌的情绪,转而飞快的思索起退路来,当然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谨慎思考退路什么的显然不太现实,所以在这种无人相救的情况下,我只好自己努力的往上游,也顾不得想那些无边无际的事情。好不容易涌出水面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像是侥幸得了条命似的,恨不得向天地祷告。
可仔细琢磨了片刻,突然想起我如今这番遭遇没准就是天道定的,所以还是将手又放下了,转而看向前方一边无际的忘川河,回头望一眼,那位黑无常正站在河畔边依稀可见,以此对比,吾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这条忘川河明显比我想象中还要危险,河水湍急且不能用仙术不说,还时不时会被毫无防备的拽入一段又一段记忆中,那些记忆中溢满了人类的情感,喜怒哀乐皆有,有些情感与我事不关己,而有些则与我息息相关,可说来奇怪,接触到了这些情感后,它们便像是蜜蜂见着了蜂蜜似的,一茬接一茬的向我脑子里灌输,然后不久之后又慢慢消退。
这绝对不是如今的我所能承担的,庞大的记忆与情感塞进我的脑袋里,然后在我差不多全盘接受后,又会随着时光的推移慢慢消失。然后当那些平白无故的记忆褪尽之后,留给我的便是巨大的落寞和空虚。
我扯扯嘴,几乎就想要放弃了,但不期然的想到了小戈,又只能咬咬牙忍了。
我看了眼横亘于忘川河上边的奈何桥,隐隐约约能听到恶鬼嚎叫的声音,对着天边的昏暗,不免有些悚然。哆嗦了两下,只得更加奋力的往前游,这下子也不管危险与否了,只全心全意的往岸边奔赴,毕竟无论我如何小心,都会被硬塞入一段记忆,然后又慢慢消失,虽然不大好受,但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我也只能认命;至于河水湍急,那顶多是呛两口水的事情,算不得什么。
就这样,也不知我游了多久,我体力渐渐不支,甚至快要晕过去的时候,突然有一道声音直达心底:“你这么拼命的赶到那边岸上,是为了什么?”这声音很熟悉,与之前问我是否要继续活下去时候的那道声音很像,也或许就是它。
我茫然的看了眼天际,迟钝的回了句:“不知道,但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完成,我还不能死。”
那道声音的主人似乎摇了摇头:“如果仅仅只是这个理由,那你是过不去的。”
我咳了下喉咙,才沙哑的问了句:“那么……我该如何?”
那声音静默了片刻,才给了我一个答案:“这里是忘川河,你若是想淌过去,最要忘记的便是那些尘事,换句话说……如果只是为了你自己,你想活着吗?”我沉默的想了下这个问题,有些似懂非懂,直到察觉出这道声音有想要离开的意向的时候,连忙高声问道:“前辈如何称呼,还有……为何救我?”
他笑了下,轻声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至于原因,你就当是一场孽缘吧,不必较真。”说完便消散在空气中,寻不到去向。
我皱眉,到底是没搞明白他的来历,但不妨碍我继续想接下去的问题——若是我自己,我愿意活着吗?我静静泡在水中,凝神去想这个问题,足有半个时辰,我才霍地睁开眼睛,笑道:“若只是我,我不愿活着,若是为了别人,我反而愿意活着,唯心而已。”话音刚落,河面上的浓雾突然就散开了,河岸近在眼前,我稍微计较了下自己的体力,才晃悠悠的划了过去,才刚上岸,便看到了守候在岸边的黑无常。
我愣了一下,心想他怎么会在这里,之前他不还是在那一边岸上吗?或许是看出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