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兴许是看在我们与沈负卿是好友的份上,不仅没有收我们的银两,还专门给我们选的是一间天号房,位置也颇和我心意——是南河小筑里一个偏僻的院落,一般无人打扰;样式是三合院,在店小二的带路下,远远的便能看见高高耸立的马头墙,粉墙黛瓦的,很有江南之风。
到了院门口,店小二便极有眼色的停住了,略微嘱咐了两句相关事宜,便退下了。我们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随意的分好了各自的房间之后,便扭头各自收拾各自的包袱去了。
我挑的是西边那处厢房,说是整理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随意的将一些衣裳拿出来放置整齐之后,便无所谓的将带来的那个包袱丢在了屋内的方桌上,便出去寻南无和小戈。最后三人茫然的聚在院落里,六目相对良久,还是南无率先嚷道:“在这踌躇有何用?索性趁着如今天色还未暗下来,不若出去游玩,至晚归来便可……何况你们还不能在外久留。”这个决定没受到什么反驳,小戈便先应声支持。
到了大堂,看见掌柜的懒懒散散的躺在一把太师椅上,堂内闹哄哄的声音也未能让这位掌柜皱一下眉头,任凭一旁的小二忙的上蹿下跳;我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良久未言——这般心慵意懒,明目张胆的玩忽职守,就不怕有朝一日被现任庄主沈良渚看到了,一气之下让他卷铺盖走人吗?让人更加佩服的是,刚刚还在一旁忙的脚不沾地的店小二,猛然看见我们三人的时候,还能抽空回头向我们笑笑。
我怔愣之余,倒是自动回了个微笑,主动走上前去,疑惑的看了眼大堂一众江湖人相互交谈的模样,问:“之前不还只有两三个人吗?怎么刚离开不久,便如此……”小二一愣:“你们不晓得?”我一愣,随后摇了摇头。倒是店小二刚问出口,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一边腾出手拍拍我的肩膀,一边解释道:“我忘了你们不是江湖人来着……一个月之后有一场每年一次的武林盛会,叫做‘酒筵’,顾名思义——这个筵席不拼内力功法,只拼酒量……本来一直是在川北那片地方举行的,今年也不知出了什么状况,硬是转到了江南,现在来的只是些耐心不大好的好酒之人,再过些日子,人就会明显多了起来。”
听到有酒筵,我和南无都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反观小戈,却是我们三人中最平淡的一个,细想也确实如此,他虽然被南无和甘钰拐着去酒窖,硬是灌了几坛子,但本身不是好酒之人,偶尔看到他小酌几杯,再多的却是不肯喝了,委实是一个严以律己的人。
南无比我还兴奋,下一句怕是就要问那酒筵的地点,可令人意外的是,南无激动了片刻,突然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般,整个人仿若被凉水自上而下的泼下来,神情低落阴郁,低低的说了句:“这样啊,可惜无缘参加。”我见此有些好奇,他曾经说过“酒水是命,即便到了奈何桥前,也还是要再喝一碗的,不然连胎都不舍得投。”究竟是生了何等惨无人道的事情,以至于他连‘命’都舍了?本想多问一句,奈何对方明显不欲多说,我也只能不问。
转而看向一旁又忙碌起来的店小二,问:“小二,附近可有好的去处,我们三人想出去转转。”店小二明显对‘俞河关’很熟悉,听了这话,连忙不假思索的念了一大串名字,手下的动作却不曾停歇,只把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然而出门之际,突然看见了放在掌柜前面的翘头案;这翘头案其实并未有多特殊,虽然放在这种地方不是太适合,有些不伦不类,但令我停下脚步的却是放在案上的一支细长的毛笔——它的笔管上并非像一般毛笔一般空无一物,而是刻着一些奇怪的条纹,线条很紊乱,没什么规律,但是我十分确定又不解的是——那线条我十分熟悉。
直到被小戈拉出门的时候,也在绞尽脑汁的想。
江南确实有诸多美景——青石板、与寺庙截然相反的钟声,清脆明亮不沉闷压抑、烟雨蒙蒙、一柄柄纸伞总能不经意间碰撞,红色的,黑色的,蓝色的……远处偶尔会传来男子间闲适的谈话声,以及江南女子似有似无的嗔骂嬉戏,总之很美。但也许是因为心中有事的缘故,连南无都已经不复之前的失落,转而兴致勃勃地流连于各样的小摊前,自己却还在纠结于那支毛笔上的绘图。
可能是我抑郁的心情太过明显,一直站在旁边的小戈率先问道:“兄长,汝可是心中有事?”我一愣,还未来得及作答,不远处一直兴致勃勃在挑东西的南无也凑了过来,没心没肺道:“小戈不说我还不曾注意到……怎么?你家娘子被旁的男人给拐跑了?”我大怒,暗骂南无不会说话,嘴里当然也不客气,趁其不备的时候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心里每日都在想些什么?我何时有过娘子?”
南无连忙捂住耳朵,试图躲过去,可嘴里的话丝毫不肯服软:“原来你是在忧虑没有娘子?”我一愣,条件反射的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只是在……”话还未说完,南无已经避开我的手,一边捂着他的耳朵,一边朝不远处的一群江南女子喊道:“前面的姑娘可曾婚配?我旁边这个人可是一个极好的夫婿人选,人俊钱多家世好,有意愿的姑娘们,明日开始便可前往南河小筑,最西边的一处三合院,贫僧在此谢过了……”
我听完这番话,又看了眼周围人揶揄地目光,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