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渚笑笑:“你们几位应该是修仙之士吧。”虽是疑问的句式,但语气却平淡无波,所以我也没当回事,只随意的点点头,才疑惑的看向他。沈良渚没说话,将我引向阁楼的一个柜槅前面,才停住脚步,面上神情迟疑了一瞬,才抬手从最高层抽出一本书来,我瞥了一眼——《竹石丰年》,下一秒又连忙撇过头去,生怕枢哥哥会让我把这本书也给背出来。
其实除了刚开始背书那会有些吃力,到后来修仙之后,各方面都宛如脱胎换骨一般,但能者多劳,我能背出哥他们就会给我在那个基础上默默添一两本,务必以压榨完我身上最后一丝精力为要任务,那时我也提出过些许异议,但人微言轻,知道枢哥哥他们都是活了不知多久的老神仙亦或是老妖怪,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怎么说也是无用的,便没再多言。
只能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抓紧把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给记在脑海里,有时候在亭子里修炼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在脑海里窜出一两个仙术阵法,偶尔枢哥哥经过,看我明显神游天外,便会一个手指弹过来,明明没用什么力气的样子,却在回房的路上,随手一碰便会一阵阵酸疼,对着花镜一照,便会现一个显眼的红印明晃晃的在脑门中央,我还不能叫屈。
所幸他们后来不知因何种缘故,突然对我渐渐放弃了种种苛刻的要求,而是松弛有度的教导。后来才知道,原来南无每日都悠闲度过,直到有天他现将近一年年都没见过我的时候,才有些愤慨的去藏经楼里走了一遭,结果便是他们明显放松了对我的管束,有时还会放我半日空闲,让我随意到山里走走,但还是不允许我到山外去。
但令我最为好奇的是南无究竟用的是什么理由,才能让枢哥哥改定主意的,毕竟钧姐姐他们管枢哥哥叫‘木头’,那么不管如何说,枢哥哥也没那么容易接受别人的建议。当我把这个问题抛给南无的时候。南无却说出了一句令我始料未及的话:“真正将他劝服的不是我,是你才对。”
我一怔,下意识问道:“这话是何意?”
南无笑笑:“我就与他说,当初你爹娘失踪的时候,你死犟着不肯哭出来,枢他当时便是一直劝你放宽心,顺其自然;结果到了这时你为何反而急功冒进起来了?”话毕,还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其实寺庙里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护着你,我们只是……太在乎你了而已。”
犹记当时,我有许多问题想问他——他们为什么对他那么好?疑惑于这个问题真不是我矫情,只是他们的态度使然,他们对于奚吾、对于小戈、以及我有时会在他们面前谈谈万俟棠、青亦或者沈负卿,他们的表情通常都是不屑于顾的,当然他们对于沈负卿的态度有一丝丝不同,不过这点不同,我也很快就抛在了脑后;就因为他们对我的好太过匪夷所思。
还有……他们为何对我如此严厉,仿佛我不拼一把,下一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一般。当然这个问题到现在已经明了了,只因为我长着一张早夭的面相。我微微偏头,无意识的碰了下自己的脸,心中难得坚定的对自己说:‘要争气,他们这么煞费苦心地为你筹谋,无非就是想让你活长一些,那你一定不能让他们失望。’
回过神来,对面的沈良渚已经面带怀念的翻开那本《竹石丰年》,我一愣,便下意识的没打搅他。
他出神的翻了一面又一面,直到翻出一纸信封的时候,这才突然停下来,连带着面上的表情也慢慢恢复原样,变得一丝不苟。我一呆,也看向那纸信封,他冲我扯扯嘴角,笑得颇为勉强:“这封信是我父亲临死前留给你的,说是要你亲启,否则谁也不能擅自打开。”我趁着接信的功夫小心的瞥了一眼沈良渚,现对方的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
便关心道:“沈庄主,可是身体有碍……我观你这脸色晦暗、步伐虚弱,这是心力交瘁,许久未眠的结果吧?”刚说完,便被南无一个肘击攻过来,我连忙往旁边一躲,他一击未中也丝毫不见恼火,淡淡的说:“一个神医在你旁边,你就敢这么大言不惭的直接诊断?”
我嬉皮笑脸的回道:“‘望闻问切四字,诚为医之纲领。’这还是你教我的,再说……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打算在你跟前班门弄斧,你就放心吧。”南无闻言,掀了掀眼帘,嗤笑道:“算你识相!”倒是沈良渚已经将书放回原位,听到我们在旁边插科打诨的,也没对此表什么见解,只用着没什么起伏的语气,看向南无:“你是大夫?”南无刚想点头,对面的人已经平淡无奇的转过了头:“不过与我没什么关系……若无其他事的话,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南无大概活了这么久也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人,顿时火冒三丈的就想与他理论,被我和小戈联手拦住了,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往门外退:“那么我们就先走了,沈庄主后会有期啊!”介于南无只增不减的怒气,所以我们一直退到了千步开外,才停下来。南无还在那骂骂咧咧的,我一边劝他一边帮着南无骂他,虽然我感觉沈良渚这人没什么太让人诟病的地方。
可再留在这里,被山庄里的人听到在骂别人家庄主,那事情可就大条了;所以我左右环顾了一眼,便想让小戈借把长剑,三个人能早些回去——我们三人中就小戈身上有些法器,我与南无出门向来是两袖清风图个轻松,以致于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