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然没敢表态,他是以落荒而逃的姿势从孟清书记办公室里滚出来的。
孟书记的意思不言而喻,他与孟晓相亲的结果,他必须给个明确态度。孟晓来子虚镇,绝对不是她自己说的来办点事,顺道来看看姑姑,她心里藏着事,而且是关系她与陌然的事。
陌然心里当然也明白,孟书记的态度如此明朗,他哪里看不出来。何况上次相亲时,孟书记言语间说过,孟晓与他相亲,始作俑者就是她孟清。
陌然的逃跑让孟清书记措手不及,她几乎前后脚追了出来,不顾形象在背后喊:“你给我站住。”
陌然老实站住脚,回过头讪讪地笑,说:“孟书记,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事,我得赶回去,村里今天出了点事,我得去处理。”
孟清书记不屑地笑,问:“你们乌有村,没有你陌然,地球就不转了?”
“不是这个意思。”陌然解释说:“这事处理不好,会死人的。”
孟清显然吓了一跳,但还是不由分说命令他道:“就是天塌下来,你也得表个态。”
陌然探头往她身后看,没看到孟晓。于是苦笑着说:“孟书记,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我现在还真的没法表态,我怕误了孟晓。”
“年轻人,多了解。不存在误不误的。”孟清书记转身进屋,压低声音说:“陌然,你要再不知轻重,别怪我会翻脸不认人。”
话说到这个地步,陌然哪里还有胆子反抗。只好老老实实随她进屋,满脸尴尬地看着孟晓。
孟晓的脸很不好看,陌然的举动确实伤到了她。
姑姑只要他表个态,他却像遇到瘟神一样落荒而逃,难道我孟晓就如此不待人见?要知道,孟家的两朵鲜花,方圆几十里的男人都在觊觎。
在与陌然相亲前,来孟家说媒的人,几乎要将她家的门槛踏烂。她孟晓从来不为所动,就是因为她冥冥中感觉到,自己的真命天子还没出现。
直到有天姑姑提起陌然,她的心猛地莫名其妙地跳了几下。
在她听到是去与陌然相亲,丝毫没犹豫就答应了。
陌然与老费的交涉,让她更加坚定了信心。此生非此子,她孟晓宁愿不嫁。
她是个温柔的女孩,天大的委屈都自己埋在心底。陌然的落荒而逃,就像在她的心上狠狠割了一刀,让她鲜血淋漓,痛得连呼吸都无法顺畅了。
陌然的逃跑只会说明一个问题,他拒绝她!
她在心里暗暗地想,倘若这事发生在孟夏身上,眼前这个男人吃不了要兜着走。
孟夏性格暴烈,平常也是大大咧咧的一个女孩子。她的所爱所恨,几乎能让人一眼看到。如果孟夏在眼前,她会跳起来怒骂,甚至会动手。
她不由在心里笑出来,嘴角弯出一道弧线,很好看。
孟夏是个不让自己受委屈,也绝对不会让姐姐受委屈的妹妹。小时候只要姐姐在外面受到欺侮,挺身而出如男孩子一样与人打架的,每次都是孟夏。
上次相亲后,孟夏第一次失眠了。她半夜爬到姐姐床上,搂着姐姐说,如果这世界还如过去一样就好了。
孟晓当时没明白她话里的含义,也没去问太多,只是捏着妹妹的鼻子逗着她说,姑娘,人总要长大。长大了,就像一棵大树要开枝散叶一样,不可能永远在一起。
她的微笑让陌然的心动了动,这个温柔的女孩,是如此的令人心动!他在心里暗暗赞叹一番。
“给我三年。”他伸出三根手指,比划着说。
“什么三年?”孟清不解地看着他问。
“我需要三年时间。”陌然重复着说,声音低沉下去:“如果三年我还活着,我一定娶你!”
他看着孟晓,显得很真诚。
陌然突如其来的表态,顿时把孟晓弄得满脸通红。
“不行!”孟清断然拒绝:“你以为我们家晓晓嫁不出去啊?还等你三年!三年过去,人都变了。多少青春年华,三年还不都流尽了?”
陌然讪讪地说:“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不能让孟晓跟着我吃苦。”
“平平淡淡才是真啊!”孟清叹道:“陌然,你不要以为我们孟家的孩子是势力小人,人品才是我们孟家最看重的。”
就在陌然想要继续表态时,孟晓轻轻说了一句:“我答应他。”
陌然楞了一下,感激地去看她。
恰好她正看过来,两个人的眼光碰在一起,就像触电般闪了回去。
“傻姑娘!”孟清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陌然突然冒出来的三年许诺,连他自己也暗暗吃了一惊。他根本没往深处想,只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三年对很多人来说,显得无比的漫长与悠远。三年会出现多少事,谁也不敢预料。世事变迁,往往都在电光火石一瞬间。因而他的三年许诺,看起来就像一个冷笑话。
而且他万万没料到,孟晓居然答应。
在陌然想来,三年的约定,对孟晓这样的青春无敌女孩是无比残酷的一件事。她应该会坚决拒绝,把他像扔一只破履一样扔了。
“我还有许多事要做。”他解释着说:“我不能碌碌无为过一生。”
孟晓抿着嘴巴笑,不时偷看他一眼。眼光里不再是怨恨与无奈,而是无尽的惊喜与温柔。
陌然的许诺,就像她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荧光。只要他有诺言,她就有希望。人本来都是活在希望里,任何一个看不到希望的人,生活于他只能是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