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利局长说的食堂一事,陌然早有耳闻。
招商局是个没地方办公的单位,在何县长的指示下借了水利局的办公楼。办公楼有了,食堂却没着落。
雁南县每个局都有自己的食堂。县委县政府的食堂在县委大院里,像水利局这样的单位,去县委食堂吃饭,还是有一段不近的距离。于是县委大院以外的单位,都自己搞了小食堂。
搞小食堂的好处很多,一来回家吃不现实。雁南县刚搬来子虚镇这边,家属楼并没跟着配套建起来。过去雁南县的干部,都在雁南市里有房。很多干部的家属是雁南市的人,因此家都在市里。二来自己办的食堂,吃得放心。最重要的一点,自己食堂吃饭,只要象征性的付上一块两块伙食费,其他都由局里补贴。
这么好的事,谁不愿意呢?因此,在雁南县新县城里,几乎每家单位都有自己的小食堂。
招商局本来连个办公室都没有,哪里还会有食堂?于是徐文友出面,与水利局局长商谈,希望招商局能在水利局食堂里搭伙。
水利局起初的坚决拒绝,耐不住徐文友软磨硬泡。水利局没法,就提出来条件,搭伙行,但伙食费不能与他们水利局一样,得多交。
多交就多交!人在矮檐下,哪敢不低头?当即谈了结果,招商局在水利局搭伙吃饭,伙食费是水利局的三倍。人家水利局说的有道理,办食堂要请大师傅,还有水电煤气,还得管理,这成本大,收招商局三倍的伙食费,还是看在大家都是雁南县的干部名分上,否则,给十倍的价钱,他水利局未必就能同意。
借人家地办公,还要在人家的锅里抡勺子,水利局的干部职工自然很不开心。招商局的人觉得自己没底气,通常开饭的当口都不去吃饭,等到水利局的人吃得差不多了,才各自拿着碗,低眉顺眼去匆匆打点饭菜,回到自己办公的楼层吃。
水利局的人吃饭不需要刷碗,都是吃完了将碗筷一扔。自有食堂的人洗。招商局就不同,食堂的师傅也欺侮人,不给招商局的人洗碗。徐文友也没办法,让招商局搭伙的人各自带了碗,自己吃完自己洗。
刚开始还相安无事,到后来,招商局的人去吃饭,不是饭不够,就是菜没剩。搞得一局的人,心里窝着火没处发泄。仿佛他们招商局是后娘养的一样,处处受人委屈。
意见集中到徐文友哪里,他永远都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陪着笑脸让局里人放心,许诺说等有地方去了,一定带着大家走,不受水利局这帮人的鸟气。
水利局长说:“老弟啊,你看看啊,我这个食堂,上月结算,亏了几万块。你也晓得,我这个水利局,是爷爷不爱,奶奶不痛的单位,要钱没有,人倒是有一大把。老弱病残多,没法啊。”
在县一级的单位,一把手见面,通常都喜欢以兄弟相称。因此陌然一点也不奇怪水利局长叫自己老弟。实话说,倘若他陌然真是个局长,确实也是雁南县最年轻的局长了。在这些老局长面前,他被人叫老弟,理所当然。
陌然说:“黄局,你说,我该怎么补偿你。只要你高兴,我尽量。”
水利局长黄秋生嘿嘿一笑说:“如果可以,我想,今后我们两家还是分开算了。这样干部职工心里也平衡。”
陌然明白他这句话里的含义,招商局是何县长组建的新局,除了没办公楼,钱倒比大多数的局充实。县里有钱的单位屈指可数,财政列支的除外,可以创收的单位也就几个。比如公安局,一般不与他们混在一起。人家没钱了,到处有来钱的地方。不像他们水利局,只靠着财政拨的那么一点款,根本养不活。
水利局没钱,招商局却肥得流油,这让水利局的人很反感。别的地方也奈不何他招商局,不给你搭伙吃饭,却是手到擒来的事。
陌然笑道:“黄局,不如这样,以后食堂这块的开支,我们也承担一部分,你看如何?”
黄秋生局长摸摸后脑勺,咧着嘴巴笑说:“这倒不必要。只是我们局里想搞个象棋比赛,什么都装备好了,奖金还没个着落。要不,陌局你帮兄弟解决一下?”
陌然心里想笑,奶奶的,这不是明摆着敲竹杆吗?没钱你还搞个屁比赛啊!
当即问道:“需要多少?”
黄局长板着手指算了算说:“也不多,大概也就五六万。”说完,一脸无奈地笑笑道:“其实你也知道,我这个局,基层干部职工多。他们常年累月在下面跑,一年到头也没个福利什么的。再加上他们平常也没个什么娱乐,除了下下象棋,也没个什么爱好。所以我就想啊,给他们干脆举办一个比赛,赢了的,给奖金。这也算是群众活动,给底下的兄弟们打打气。”
陌然认真地说:“我理解,我理解。黄局,这样,你们这次比赛的奖金,我们招商局赞助了。不过,食堂这事,我们就不再讨论了,还是照过去一样,该如何如何?”
黄局长笑眯眯地点头,拍了拍陌然的肩膀说:“老弟,就按你的意思办。你们的这个徐文友啊,抠死了,就好像要他家钱一样,难怪要下台。”
陌然不想与他讨论这些事,笑笑没作声。与黄局道别后,准备与苏眉去徐文友家里。
徐文友在县城有房子,是新县城搬来后,县里给政策拿的家属房。
家属楼在县城东南边,从水利局过去,走路少说也得十几分钟。
陌然正想着如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