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烈挪用修渠款拉选票的事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终于爆发在春节前几天。
陌然接到镇纪委的电话,要求他去一趟镇里接受约谈。
挂了电话,他的心里砰砰直跳,这事会不会牵涉到自己,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此事件的始作俑者就是他陌然,通过陌生的方式,在乌有村掀起一股反对齐烈的大风。
谭海花自从上次来过之后,再没出现。陌然想,或许谭海花是来试探他的,毕竟她跟了齐烈半辈子,不会那么轻易背叛他。好在陌然没在谭海花面前多说过一句话,甚至对于谭海花的提议,也持坚决的否定态度。
谭海花说,齐烈一手遮天,已经惹了众怒,不如逼他下台,将乌有村的全部力量都集中到陌然一个人身上去。刚开始陌然还激动,事后一想,不禁冒出一身冷汗,自己差点就上了她的当。要知道他陌然还不是党员,怎么可能将支书的位子也收归到自己的屁股底下?
他当时义正辞严地对谭海花说:“谭主任,齐书记当乌有村的书记,是众望所归,谁也不能望其项背。”
也许就是这个表态,谭海花再没来过,齐烈也对他放心了许多。
倒是李正义,来来去去几次,每次都是欲言又止。
陌然也不去管他,李正义这人要么就没事,有事就是大事。他也是跟着齐烈多年的老臣,乌有村的所有账簿都由他一个人掌控,可能有些东西,连齐烈也未必知道。
他一个人充当了乌有村的会计与出纳,凡是上级的拨款,每一分钱都得经过他手。这么多年来,他有没有湿鞋,只有他知道明白。
这些年上头的补贴越来越多,不但项目多,金额也越来越大。但凡涉及到农业的每个项目,都会有一些钱补下来。
比如农田补贴,每家每户是发了存折的,至于补多少,以存折上的数字为准。几年来也没人质疑过。
有人说,李正义就是齐烈的提款机。齐烈花的每一分钱,都会在李正义哪里销账。
李正义一定也是闻到了风声不对,才迟迟疑疑的来找过陌然几次,每次都是漫无边际说些闲话,再匆匆走掉。
李正义最后一次问陌然,是关于村干部究竟属不属于国家干部行列的事。得到陌然的否定回答后,才眉开眼笑地说:“这么说来,村干部即使有点问题,也上升不到党纪国法的程度啊!”
陌然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
镇纪委书记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与谭海花年纪相仿,却比谭海花显得精明许多。单从外表看,整个人清水挂面一样,清清爽爽的,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陌然一脚踏进去,她便笑眯眯地迎上来,请陌然在椅子上坐了,给他倒来一杯茶。
陌然有些诧异,纪委约谈,不是这个规格。他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当即心里不禁揣揣然起来。
纪委书记姓孟,全名孟清。孟清过去是县中学老师,十年前才改从政。
“小陌,陌然。”她声音很好听,让人听起来很舒服:“我认识你!”
“孟书记认识我?”陌然吃了一惊。
“当然认识。你是那年县里考上本科的十个人中的一个,我能不认识?”她在陌然对面坐下来,手里也捧着一个磁钢水杯。
“你回乌有村做了村长,倒是让我吃了一惊。”孟清书记始终保持着和颜悦的微笑:“按理说,你这样的人才,不应该还在村里啊。”
陌然不想说,自己考上大学,连个户口都没迁出去。毕业了想回来找个工作,却处处被人拒之门外。皆因陌家在县里没一个当官的,甚至与当官的人家边都沾不上。陌家爹当年也想走走门路,最后发现自己两眼一抹黑,找谁呢?
他暗暗叹了口气,抬起头说:“孟书记,我觉得还好。虽然没做成国家公务员,现在能为乡亲们服务,我还是很高兴。”
孟清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办公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说:“这里有封信,是举报你们乌有村村支书齐烈同志的,你看看。”
陌然赶紧摇着手说:“孟书记,我不看。”
孟清很奇怪,盯着他问:“你为什么不看?”
陌然微笑道:“这都是组织内部的事,我一个党外人士,不能看这些。”
孟清楞了一下,将信收了回去,问他:“陌然,你作为村主任,支书的问题,你有什么看法?”
陌然没有沉吟,当即答道:“我没任何看法。齐书记是乌有村三十年的老支书了,工作中得罪人的事肯定不少。别人举报他,是别人的事。我不能说举报错了,也不能说不能举报。这些东西,只要组织去查,能不水落石出?要没事,还齐书记一个清白,要有事,我相信组织也不会放手不管。”
孟清安静地听完他这番话,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神。
陌然其实一直都在观察她的反应,任何的蛛丝马迹他都会揣摩一番。当务之急,齐烈的事不能沾上半点关系!
“小陌啊,你的话说得也在理。不过,作为一个村干部,你还得有更高的觉悟。虽然你现在不是党员,但你要向组织靠拢。好,你就谈谈,乌有村现在存在什么问题?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来举报?”
陌然迟疑地摸着头说:“孟书记,我还真谈不好呢。”
孟清就笑,说:“小陌啊,你可不能一心只想着做好事,而不想着防止其他不法的事情出现啊。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