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米的纸条送进来又过去了三天,看守他的人也换了一茬,纪委谈话的干部却再也没露面,就连张副书记,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无消息传到神女庙来。
陌然终于坐不住了,心里装着几件事,没一件事能让他放心。首先是瑶湖集团的施工进展到底怎么样了,其次是党校关着的那批人,出没出漏子。最后还有老费的投资,走到哪一步了。
他试着与看守沟通,看守几乎如聋哑人一样,根本不搭他的茬。问得急了,便会瞪眼胀脖子的乱吼。这批人比不得上批人,这几个人看起来就像刚入行的,一脸青涩的同时,满脸的正义。仿佛天底下只有他们一身正气,其他人都是邪门歪道一般。
蜘蛛也没得看了,蛛网早支离破碎。残破的网就如他的心情一样,在风中瑟瑟发抖。
老和尚上次送来一顿饭后,再也没出现。每天傍晚送饭的,换了小沙弥。
陌然叫住小沙弥问:“你师父呢?”
小沙弥鼻子一酸,眼泪便啪嗒掉下地来。陌然心里一惊,声音都变了的问:“你告诉我,你师父呢?”
小沙弥这才擦一把眼泪,抽泣着说:“师父圆寂了。”
陌然吓了一跳,三天前还看到老和山身体好好的,健步如飞之外,耳聪目明的,怎么才过几天就圆寂了呢?
他失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凌晨时分,师父圆寂。”小沙弥低了头,夹着盘子匆匆而去。
陌然呆了半响,突然悲从中来,眼泪唰地掉下来。他看不起其他和尚,却对老和尚敬佩有加。老和尚的故事曾让他陷入过沉思,倘若有一美娇娘,洞房之夜穷其魅惑手段,他能抵得住这蚀骨的诱惑?
老和尚才是真正的和尚,为了心里的一块净土,他一辈子持”八戒”修行,放眼天下,佛门里能有几人?
他从默默流泪演变成痛哭失声。门外的看守吓住了,两个人一起进来,心慌意乱地问他:“你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陌然吼道:“人都死了,死了,死了啊。”
看守面面相觑,得知他是在为老和尚伤心,不禁失声笑出来,不屑地说:“不就是个老和尚吗?都快一百岁了,早晚会死的啊。你哭什么?又不是你家亲戚。”
陌然怒喝道:“是你家祖宗啊!”
看守脸一沉,一副想打架的样子。陌然心里豪气顿生,这阵子的憋屈,让他几乎成了一个火药桶,一点就能爆炸出来。老和尚之死,让他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来,人生不过如此,即便如老和尚,差不多活过一个世纪了,到头来还不是一杯黄土。
他心灰意冷起来,顿觉万念俱灰。
或许是他的冷静与冷峻吓住了看守,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带上门出去了。
陌然双手捂脸,颓丧着跌坐在床头,呜咽出声。
猛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起来,我们回去。”
陌然抬头一看,看到颜小米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不由又惊呼出声。
门外的看守已经没了踪影,但陌然还是不放心,试探着问:“我还在双规,怎么能跟着你走?”
“撤销了。”颜小米淡淡地说。
“谁撤销的?”
“反正不是我,我可没这么大权力。”颜小米浅浅一笑道:“有人撤销的,否则,我怎么会来带你回去。”
陌然站起身,擦干眼泪,伤感地说:“庙里的老和尚圆寂了。
颜小米哦了一声,轻轻说:“我知道了。现在何县长他们都来了,在前殿呢。”
陌然迟疑着问:“我现在真能出去?”
“当然。”
“我不出去。”陌然想了想说:“没个结论,我不能离开。”
“你要什么结论?”颜小米似乎有些生气,噘着嘴说:“陌然,你别胡思乱想的。组织也有犯错误的时候,关于对你的双规,组织会给你个说法,不过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等你从省委党校培训回来后再说。”
陌然心里的哀伤还没完全退去,他喉咙生硬着说:“我已经给杨书记和何县长汇报过了,我这次不去参加省委党校培训了。”
“胡说!”颜小米柳眉竖起来,远远的就能让人感到一丝冷肃。她咬着下唇,犹豫了好一阵才低声说:“你也不知道弄了这个名单,花了我多少心思了。”
陌然看着她问:“你的意思是,这次培训的名单是你搞定的,并不是县里或者市里的真实意图?”
颜小米没接他的话,催着他说:“走走,委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去处理呢。”
陌然没好气地说:“没有我,你们不会处理吗?那天我死了,管委会还要不要运转呢?”
颜小米深深看他一眼,迈腿跨出房间。
陌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不管怎么样,既然杨书记和何县长都因为老和尚之死而齐聚神女峰,那么他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心里话向领导诉说。
老和尚德高望重,是雁南县的一张活名片。何县长第一次履职雁南县,轻车简从到了一回神女峰后,从此念念不忘。老和尚高尚的品质和虔诚之心让何县长深受感动,这也是何县长来过之后,提出修缮和改建神女庙的想法的原因之一。
何县长是个有抱负的人,他丝毫不隐瞒自己将要进行的宏图大展。他提出来建一座新城,造一个工业园区,辟一片旅游胜地,创一代文化寻根的计划。如今前两个都在蓬勃展开,倘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