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然的担心不是没来由,他也并非不知道邢亮要去东莞逮谁。在邢亮没说出要逮的人的名字,他不会主动点破,也不会主动提起。
他的担心,也是异地办案最常遇见的事。因此,在邢亮看来,陌然的话,似乎并不在意他要去抓谁。
陌然知道,邢亮更明白,去外地抓人,很难。
首先是地形不熟,要抓的人随便一闪身,就可能走脱得无影无踪。再一个是人缘关系,遇到要抓的人在当地是有影响的人物,即便抓到了,想轻易带走也很难。
陌然不在乎曾权,但他在乎曾老。如果曾老得知雁南县派人来抓曾权,等于是雁南县将天捅了个大窟窿。
曾老不会听人解释,不会让他们动手带走儿子曾权。
因此,要想将曾权绳之以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密捕。
只要将人从东莞带出来,算成功了一半。
邢亮坐在陌然的办公室里,已经整整抽了两包烟。随他来的还有县局刑警大队队长,一个三大五粗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干公安的料。
邢亮来找陌然拿主意,他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主意。
陌然沉吟良久,始终不给出具体意见。
邢亮着急地说:“陌县长,现在就是夜长梦多的时候,我们再不动手,晚了可能就完了。”
陌然笑道:“这是你们公安的事,怎么还要找我拿主意?”
刑警队长嘿嘿地笑,说:“在我们雁南县一亩三分地上,老子想抓谁就能抓谁,可去了人家地盘,一切不好说了。没把握,去不得。别说抓人回来,自己还有不有命回来都难说。”
陌然一听,顿时心里来火,他不满地撇了他一眼道:“都是一个国家,一部法律,谁还能无法无天?”
邢亮插进来话说:“就是,只要陌县长出马,还怕人长三头六臂?”
陌然心里明白,邢亮是想把自己绑在他的一条船上去。如果因为抓曾权而惹恼了曾老,也是他陌然啊!
“老狐狸!”陌然在心底悄悄骂了一句。
邢亮与陌然之间的交易,只有他们两个心里清楚。雁南县人大会议在即,此时如果再不确定名额身份,即便邢亮的靠山再硬,在县长选举这件事上,他根本无法分得一杯羹。对于邢亮来说,现在什么东西都比不得他要上位的急迫。
雁南县官场里,何书记与邢亮的关系几乎已经公开透明化的对立。邢亮一旦失去了上位县长的机会,他在何书记面前将毫无还手之力。但即使陌然放弃县长位子,邢亮的胜算又有多少?
“我有个建议,邢局你考虑一下。”陌然沉吟良久后,故意迟疑地说。
邢亮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凑过去身子,热烈地问:“什么建议?陌县长,别说建议,你就指示。”
陌然笑道:“不至于是什么指示。上次我得知,老许这次误伤致人死亡,现在调查结果出来了,死者是个拐卖人口的贩子。你不觉得老许立了一功么?”
邢亮狐疑地看了看他,迟疑地问:“你的意思,老许功过相抵?”
“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再不济,撤销老许派出所所长的职务,降为普通警员还是可以的。只是这件事影响太大,上面不知能不能通得过。”
陌然淡淡一笑道:“上面的事情说起来很复杂,其实关键还在于下面的材料。要不,这次去东莞,让老许去试试?”
邢亮恍然大悟般猛地拍了一下脑袋,笑嘻嘻地说:“好主意,陌县长,高!”
邢亮竖起一根大拇指,在半空中晃了晃,回头对刑警队长说:“还没听清楚么?赶快回去放人。先什么都不用管,把许子明结合到专案组再说。”
陌然不动声看着邢亮指挥安排,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气。
许子明出来,是邢亮的命令。以后要是上面有人追究起来,责任在他。就算上面不追究,陌然今后要拿这件事做文章,照样能大书特书。他给邢亮挖的这个坑,邢亮浑然不觉,反而兴冲冲往下跳。
陌然之所以要挖这个坑,还有一个想法。许子明被刑拘后,前途算是交代了。他干了一辈子的公安,最后还倒在枪口下,这会让他永远也想不通的。陌然的提议,对于许子明来说,等于是他的再生父母。如果许子明得知是陌然的想法,他去抓捕曾权,会不顾一切。
而且陌然知道,要想秦园安然无恙,把曾权掌握在手里是唯一的法宝。
曾权不落在自己手里,秦园将再无天日。
只要曾权捏在手里,曾老再牛,也得投鼠忌器。
邢亮拿了主意,带着刑警队长兴冲冲回去。
陌然想,接下来,就该上演一场斗智斗勇的大剧了。
下午何书记召开常委会,陌然作为代理县长列席会议。
本次会议的议题主要是围绕即将召开的县人大会议的筹备情况。同时,何书记作了县长选举的有关指示。
何书记讲话,一屋子的常委,都像憋过去了气一样,一声不吭。等到何书记征询大家意见时,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表态,完全赞同县委意见。
所谓县委意见,就是何书记一个人的意见。
所有人都明白,人大会是确定正式县长。县长通过投票选举产生后,自然成为县委常委之一。县委和县政府主要领导产生后,全县人事布局紧跟着就要展开。谁还能成为下一届常委,此刻尤为重要。
只有站在何田宇书记身后,紧跟着他的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