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权被带回雁南县,邢亮却没来找陌然汇报。
陌然等了两天不见动静,还是按捺不住了,打了电话给邢亮,让他来一趟县政府。
邢亮来得很快,一进门,态度谦卑地问好,自己找了地方坐下来。
陌然也不想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邢局,听说你将人带回来了?”
邢亮满脸惊讶的神,迟疑了好一会反问他:“你听谁说的?”
陌然不愿拐弯抹角,直接问他:“人呢?”
邢亮嘿嘿地笑,说:“不在雁南县。”
“在哪?”
“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邢亮神秘地说:“陌县长,你想,现在能关在雁南县吗?”
“为什么不能?”
“你想想看,如果关在雁南县,上级过问了,要求放人,我是放呢还是不放?”
“只要触犯了法律,谁也不能说这句话。”陌然严肃地说:“你觉得是不是这样?”
邢亮一愣,随即笑嘻嘻地说:“当然,你陌县长可以这样说。可是人在我手里,上级要放,我不放,那么接下来人照样放出去,我跟着关进去。”
“你没违法犯罪,谁敢关你?”陌然不解地问。
“现在上级想关一个人还不简单?随便一个理由,你我还能有说话的余地?”
“身正不怕影斜!”陌然不以为然地说:“这世界,总不能颠倒黑白。”
邢亮长长叹出一口气,小声说:“陌县长,实话说,现在的干部,谁的屁股后面没一坨屎?大家都在一个染缸里,都黑,难道你我就能白?”
陌然心里一顿,邢亮说的确实是实话。一个染缸里出来的货,难道还真能独具一格的出来另一个颜?
“你想怎么办?”陌然狐疑地问。
“我现在需要证据。铁的证据。”邢亮恶狠狠地说:“陌县长,我也不瞒你,现在我们都坐在一条船上,谁也离不开谁。既然我邢亮敢去东莞抓人,我就想好了后路,大不了,蛇和麻拐青蛙一起死。”
“没那么严重?”陌然迟疑地问。
“有些东西,可能比你想的还要严重。”邢亮心事重重地说:“过去我还不知道水深水浅,现在趟了一下,这水深着呢,搞不好,我们都得淹死。”
陌然不以为然地笑,道:“邢局,你想多了?”
邢亮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想多了,而是我想少了。我告诉你,从把人从东莞带回来后,我这两天接了多少电话你知道吗?”
他伸出五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说:“不下五十个,其中,有些人的电话,可能你想都想不到是谁。”
“谁?”
“徐书记。”
“徐达夫书记?”陌然心里一沉。
邢亮点了点头说:“没错,还有比他更高级别的电话。”
“他们想怎么样?”
“我才不管他们想怎么样。我就一句话,不知道。”
“不知道?”
“对,不知道。”邢亮换了一副轻松的面孔说:“只要在雁南县看守所找不到人,老子死口不认,他们能拿我有什么办法?”
陌然顿时明白过来,不禁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邢局,高!”
邢亮笑眯眯地说:“为了你陌县长,我邢亮也算是豁出来了,是死是活,就看陌县长你了。”
陌然摆摆手道:“邢局,你要记住,你是为民除害。打黑除恶,绝不手软。人间有正义,世界有公平。”
邢亮苦笑着不说话。
陌然想了想说:“如果方便,我想见见这个人。”
“现在还不是时候。”邢亮道:“到该你见的时候,自然会让你见。”
陌然哦了一声,笑道:“也好,我不干扰你们的办案,我等你消息。”
邢亮告辞走后,陌然不禁陷入沉思。
此次东莞抓人,邢亮确实有着孤注一掷的心思。明面上,邢亮与自己有君子协议,他去东莞抓人,自己替他争取差额选举名额。但明白人谁不知道,邢亮所谓的要求差额,只是一个借口。他是想利用这个机会,与陌然做个摊牌交底。他替他做事,必要的时候,他陌然要放他一马。
两个人都明白,大家都在借道。
陌然借他的道,解除秦园面临的麻烦。邢亮借他的道,一解他身上的麻烦事。
这是一个相互利用的时代。人与人之间,除了利用与被利用,仿佛不再存在亲情、友情和爱情。这是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每个人的眼睛里,除了利益,再也容不下正义和公平。
邢亮果然是个老奸巨猾的人,他没把曾权带回雁南县,就是给人一个与己无关的虚幻的现象。正如他自己所言,即便如徐达夫书记打电话过问,只要曾权不露面,谁能拿他有办法?
曾权被密捕,当初是他和邢亮一致商议的结果。他们都清楚,如果雁南县警方大大方方去东莞抓人,未必能将人带回来。就算带回来了,迫于压力,未必敢羁押他。
曾权被密捕,几乎就如同突然失踪一样。没人知道他的去向,找不到方向,曾权背后的力量就会有力无处使。
而陌然他们,只需要拿到自己想要的关键证据,就算他背后的力量再强大,终究还是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陌然清楚,秦园要想瑶湖集团翻盘,曾权是唯一的关键人物。
但陌然始终没想到的是,邢亮比他预想的还要狡猾许多。比如,曾权被秘密的安排到了什么地方,他连半个字都不肯吐露。
邢亮还在防备自己!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