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天不敢问弟弟要钱,怂恿齐小燕上门要债。
办公室装修五十万,除去头本,能净赚二十万。这笔收入对于陌天的装修公司来说,并非很多。但仅从单笔利润看,却是最高。
其实当初政府办主任亲自找上门来请陌天去装修时,陌天是拒绝的。他不想给弟弟添麻烦。毕竟老陌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官,不能贪图眼前的小利益而让兄弟难做。政府办主任拍着胸口一切包在他身上,反正县长的办公室要装修,给谁装都是装,何必把钱给别人去赚?
合伙人老孟使劲在一边怂恿,说天下最好做的项目在政府,最难做的项目还是在政府。关键要看政府里有不有自己人。像陌天这样有个做县长的弟弟,雁南县所有政府项目都可以大胆去接。
陌天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硬着头皮去接了办公室的装修。下午陌然发了大火后,陌天也跟着发了火,将老孟一顿乱骂,恨不得一脚踢飞他。
回来后,还是没办法,央求着老婆齐小燕去找陌然要债。
齐小燕起初不肯,耐不住陌天死缠烂打,只好无奈过来老屋这边。看到孟晓在逗着狗儿玩,便讪讪地问了一句:“陌然回来了么?”
孟晓抬头看是大嫂,很是热情地起身迎接着她,抱怨着说:“嫂子,你找他有事吗?大哥电话就可以了,何必挺着肚子过来。”
齐小燕嘿嘿一笑,指着孟晓的肚子说:“你不也一样,到时候他们生下来,看是兄弟还是姐妹啊。”
孟晓羞涩地脸红起来,低声说:“生男生女都一样,都是他的骨肉,我都喜欢。”
齐小燕正色道:“那可不一样,生个女儿出来,人家会给脸色看。”
孟晓狐疑地问:“谁给脸色看啊?”
齐小燕往屋里驽了驽嘴,低声说:“他们未来的爷爷啊,老头子一辈子都只喜欢男孩子。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着呢。”
孟晓淡淡一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这样老思想啊!”
话虽这样说,心里却忧虑起来。担心万一真的生下个女儿来,自己在陌家的地位可能就会受到威胁。
正说着话,看到陌然远远过来,齐小燕便侧身站到一边,等陌然走近了,喊了一声:“陌县长,回来了。”
陌然嗯了一声,径直往屋里走。
齐小燕犹豫一下,提高了声音说:“陌县长,我想跟你说几句话,有空没?”
陌然迟疑了一下,站住脚:“嫂子,以后在家就叫我名字吧,叫陌县长很别扭。”
齐小燕笑嘻嘻地说:“你本来就是县长,我又没叫错。”
孟晓说:“嫂子,我也觉得是,在家就直接叫名字吧,都是一家人,叫他陌县长好生分的。”
齐小燕坚持不肯改口,说叫名字是对领导的不尊敬,虽然是自家人,还是得有个尊卑。
聊了几句,齐小燕终于迟疑着说:“你哥在家生闷气,难受。一个人在喝闷酒。”
陌然微笑道:“他喜欢喝就喝,不是一个人喝酒就是喝闷酒。也许他是自酌自乐呢。”
齐小燕讪讪笑道:“其实你明白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喝酒。你是知道的,在陌天的心里,你们兄弟的感情可比我们夫妻感情还要重要。他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一个人喝过酒?”
陌然默不作声,从看到齐小燕在门口与孟晓说话,他心里就冒起来一个念头,齐小燕轻易不过来老屋这边,她来,一定有事要说。
孟晓催促着齐小燕说:“嫂子,你是不是有话要给陌然说?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自家人,没必要客气。”
齐小燕浅浅一笑,低声道:“哪我就说了啊。”
孟晓使劲点头,看着陌然说:“嫂子有话说,你听。”
齐小燕犹豫了一会,道:“你大哥说,你要把装修好的办公室铲了,他要亏几十万块钱。问你能不能不铲,少给钱也行。”
陌然沉着脸道:“大哥是没事找事,外面这么多业务不去干,为什么非得来我这里凑热闹?他难道不知道别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我么?”
齐小燕没说话,可怜巴巴地去看孟晓。
孟晓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小声说:“陌然,大哥也做错啊,他又没乱搞,你何必生气。”
陌然黑着脸说:“你不懂,别瞎掺合。”
孟晓闻言,脸色也沉了下去,跺一下脚道:“好,我不管,我瞎掺合。你别以为自己当了县长就可以六亲不认了。这世界上最亲的人是谁?还不是父母兄弟,妻儿子女啊!陌然,做人是要正直,但也没必要矫枉过正。”
说完话,孟晓气咻咻地进屋去了,扔下干瞪眼的陌然和尴尬的齐小燕。
齐小燕讪讪地笑,低声说:“对不起,让你们吵架了。算我没说啊,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用理你大哥。”
齐小燕也匆匆转身走了,她的背影逐渐没入桃林里。一园的桃林,绿叶婆娑之下,青涩的青桃正如小孩子一样,娇怯怯地探出一个个小小的头来,打量这个正蓬勃生长的世界。
一阵清风拂面,遍体清凉。
夜幕低垂,炊烟袅袅,一派江南乡下生活景象。这是个正在旺盛生长的时节,满眼的绿,让人的心胸格外的宽敞舒畅。低飞的鸟儿,带着声声鸣叫,给平静的山村平添一丝生气。
还过半个月,他将带着孟晓离开乌有村。县里为他准备好的住房装修已经接近尾声。房子不在县委家属院,而选在原来徐文友别墅的小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