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检查室。
夜景阑坐在检查床上,静静的看着站在前方的沐小七。
说是在看,他也只是睁着眼睛对着前方而已,因为他根本就看不见。
虽然夜景阑的眼睛仍有亮光,却少了些往日凌厉的光芒,平添了几分宁静,整双眼不再像以前那样让人不敢直视,但却有种雾里看花的深邃。
沐小七觉得,明明夜景阑看着很平静,但不懂为什么,自己竟然还有种呼吸不上来的不安感。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沐小七的声音打破宁静,她想对话,结束自己内心深处泛上来的莫名其妙的不安。
夜景阑静静的看着前方,开口:“伊莲娜,醒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你说再见,所以,你是已经打算离开了吗?”
“我……我……”沐小七知道自己应该回答‘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是’字现在竟这么难说出口。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解释:“你之前说了,只要我陪你参加完夜安眠的婚礼,就让我和悦悦离开,现在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所以我……”
她的本意是,因为约定的时间到了,她才说要离开,但没发现她的话似乎更像是提醒,提醒他要放她离开了。
很明显,夜景阑接收到了这个信号,他点了点头,重复:“是的,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
他的语气很沉稳,但沐小七听了却觉得心很酸,竟忍不住说:“其实,我知道你这两天很忙,你刚才也看到了,悦悦他一时半会儿估计也离不开你,所以我可以再等一段时间——”
“再等一段时间?所以,还是要走吗?”夜景阑忽然直直的望向沐小七,问:“你的这个‘再等一段时间’的决定,是因为我的眼睛?”
沐小七先是点头,想到了什么,又摇头:“别误会,我不是因为怜悯你的眼睛看不见,因为即便眼睛看不见,你也是那个夜景阑,没人有资格怜悯你。”
她之所以这么解释,是担心夜景阑以为她在可怜他,这样会很伤人。
而且她说的是实话,她发现夜景阑即便是眼睛看不见了,也依然从容不迫,半点也没有损到他的威仪,所以,连她都不得不承认,怜悯这个词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夜景阑勾了勾唇:“如果不是怜悯,那么便是因为关心我放心不下了?”
沐小七语塞,她不想承认。
“伊莲娜,如果我告诉你,我想跟你和悦悦永远在一起呢?”夜景阑忽然抛出了这么一句话。
“永远在一起?”沐小七吃了一惊。
她着实没想到,夜景阑会问出这个问题,她狐疑的看着夜景阑,看他很认真的样子。
沐小七咬了咬嘴唇提醒他:“你知道悦悦不是你的孩子……”
“我知道,这不重要,只要我愿意,他就是我亲生的。”夜景阑显然并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你不用现在回答我这个问题,就用你刚才所说的,‘再等一段时间’的时间里,回答我。”
……
白墨卿与夜安眠一前一后的走到地下室的入口。
“谢谢你。”白墨卿道谢。
他没想到一向娇蛮的大小姐夜安眠今天竟然这么善解人意,不但能理解他不出席新婚的晚宴,还帮他一起说服他的爷爷,甚至提出一起去看表哥。
如果今晚安眠不说要陪他一起来这里,估计爷爷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同意。
不得不说,今天夜安眠的表现,让白墨卿对她有些改观。
“墨卿,你别跟我客气,你的表哥也是我的表哥,而且这件事也关系到夜家和白家之间的和睦,不过,我想告诉你,我既然嫁给你了,就是白家的人,我肯定是跟你站在一起的。”夜安眠懂事的说。
白墨卿微微有些动容,他认真的审视了一眼夜安眠,认真的再次重复:“谢谢。”
夜安眠笑了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墨卿,我忽然想起来,我的手机忘记在新房里了,等下太爷爷他们看新郎新娘都不在,肯定会给我打电话核实你爷爷说的是不是真的,要是我接不到就惨了,不行,我必须回去拿下手机。”
白墨卿点点头,主动说:“要不我去吧,你放在哪里?”
“不用!我拿就好了,你现在……肯定也很想赶快见到你表哥的。”夜安眠善解人意的朝着地下室的大门看了一眼:“你先进去吧,等下我去找你。”
然后,也没给白墨卿说话的机会,她便提起裙摆,往回跑。
白墨卿忽然开口叫住了她:“你别跑,慢点,毕竟——还有孩子。”
这是白墨卿少数的、主动地关心夜安眠,让夜安眠的眼圈红了红,她重重的点头,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白墨卿望着夜安眠的身影消失,这才转身看着地下室的门口,他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下去。
地下室有个狭长的过道,冷库就在最里面,每隔几步就有一个的保镖,看见白墨卿过来,一路打招呼:
“少爷!”
“少爷!”
冷库门口的保镖见白墨卿过来,帮他打开了门,他一眼就看见里面,那个静静地躺在桌子上盖着白布的身体。
白布上透着一些让人心痛的红色,白墨卿垂下眼睛,默默地走了进去。
“白少爷。”里面,两个法医模样的人已经到了,只是还没开始工作,只是在桌子上铺开了他的工具箱,一把把锋利的手术刀列成一排,看上去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白墨卿一想到这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