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说了不该说的蠢话,还请王爷别放在心上,千万别跟奴婢一般计较。”她却在他的视线中,深深欠了个身,一副乖巧顺从模样。
他的眸光透露淡淡的冷,眼看着她走出书房,取来热水伺候他洗漱,这期间各自不曾开口。
“丫头。”
那几乎只是一瞬的迷茫,她收拾了心底的惶然,悄声应道,循规蹈矩。“奴婢在。”
恭恭敬敬递过去在温水中泡软挤干的白巾子,她眼看着他从容擦拭俊脸,然后接过,等待他的差遣。
毕竟还是新丫鬟,虽然伶俐勤快,也多少有些慌慌张张,不够圆滑世故,他不再提方才的话题,似乎已经原谅她的无妄。“取朝服来。”
她轻点螓首,取来挂在一旁的墨蓝色朝服,指腹划过那领口处冰冷的图腾花纹瞬间,她眼波一闪。
替他换下身上的青色常服,他张着双臂,等待她协助他宽衣,她紧紧抿着唇,不敢让他久等,踮起脚尖将衣袖穿入他的手臂,然后她走到他面前,低着头扣上一颗颗黑色盘扣。
“我不在府内的时候,你就去王妃身边呆着,用心照顾她。”
他淡淡丢下这一句话,越过她的身子,头也不回走出书房。
琥珀整个人定在原地很长时间,当她再度望向窗外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庭院里亮堂堂的,是个难得的晴天。
她笑了笑,黯然的眼底有了光彩,也是时候去会会那个娇贵甜美的王妃了。
低着头踩着小步子往前,她利用轩辕睿身边丫鬟的身份,自如走入那个房间。踏入高高门槛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惆怅,划过心迹。
她抬起眼眸,打量着眼前宽敞华美的屋子,这里,本该是她跟那个男人的房间。
“过来吧。”朝着琥珀说话的女子约莫十六七岁,长相成熟,好像是王妃身边的丫鬟,叫做红袖。她招手,干脆利落嘱咐下去:“我去给王妃取点热水洗脸,你在这里候着。”
琥珀微微点头,默然不语,她安静地等在一旁,凝视着帐幔之后平稳的清丽容颜。
看,都日上三竿了,这好命的王妃还睡得香甜。
而她呢?有多少个夜晚无法入眠,生生睁大着眼眸熬到天亮?有多少个夜晚因为太过疲惫疼痛而顷刻之间就醒来?有多少个夜晚梦到那些在脚边的死尸和身上的血腥而尖叫着无法摆脱可怖阴霾?!
“你会不会做恶梦?”
琥珀神色淡漠,牵扯着嘴角,低头看沉睡的王妃,低低喃喃自语。
话音未落,没来由的,手臂上的伤痛蔓延开来。
半个时辰过后,娇软尊贵的王妃悠悠转醒,她扫了一眼伫立在帐幔边的小丫鬟,目光掠过那平凡无奇的扁平面孔。“喔,你来了呀。”
轩辕睿收了个贴身丫鬟,让她不免好奇又敏感,谁知昨日见过不是美俾一枚而是姿色普通的女孩,她放心了。
琥珀却只是笑而不语,将茶水端到王妃的手边,细细观察。这个女子一举一动都透露出良好的教养,恐怕是她背后的主事者,花了好几个年头才培养出来的最好人选。
那么,上官家的血案,有人待嫁,就绝对不只只是一场意外,这么简单。
是,一桩大阴谋。
阴谋者,躲在暗不见光的四周,她看不到那个人。
深夜。
婢女的房间,大通铺上,早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偶尔有人翻个身,说着不清不楚的梦话,转瞬间又归于平静。
一抹纤细的身影,默默下了床,推开门去。
琥珀披着棉袄,走到庭院中央的井口,吊起一小桶井水,然后,轻轻拆开双臂上的布条,可怖的伤痕,一寸寸露出,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愈发明显。
如今已经是三更天了,只有这冷冰冰的井水可用,如今当了小奴婢,才发觉原来一盆热水,也会是一种奢侈的想念。
她将手中的白巾子浸泡在冰水中,沁骨的寒冷让她实在不舒服,不过这未曾彻底痊愈的伤口正在结痂的时候,又痛又痒,唯独让冰冷覆盖,才能让她遗忘疼痛。
通红的小手轻轻擦拭着右臂上的伤痕,她现在看着这些疤痕已经不觉得害怕了,以前爷爷总是夸她漂亮标致,但如果他现在看的这样的自己,还会说自己漂亮吗?
她苦苦一笑,轻轻摇头,就这么让双臂垂在身侧,仰望着深蓝色星空。
她已经有多少时候,没有好好看过这么美丽璀璨的星辰了?
她问自己。
翌日。
今天轩辕睿没有进宫,一整天面色铁青淡漠,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她低着头,在暖炉上热了热冷掉的茶水,走到他的身边,茶碗好烫,她忍不住摩挲小手,指尖一片红色。
“王爷有心事吗?”
轩辕睿闻到此处,蹙眉瞥了她一眼,见她沉敛地垂着小脸,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一些流言蜚语罢了。”他一句带过,紧紧握住那刚热好的茶杯,似乎感觉不到那温烫的温度,他的俊颜上写满了不耐,跟往日温煦模样相差甚远。
“爷。”
从门外走进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他是轩辕睿的心腹,琥珀在府里见过数次。她主动退后,恭恭敬敬。
“流言怎么样了?”轩辕睿抬头,不冷不热问了句,他的声音不再温暖,相反,有些沉重。
男人沉住气,低声回应,表情也不轻松。“找不到散播流言之人,所以,这两天不单没有控制住,相反,坊间说的话,更难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