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溪见此先是一怔,继而深看了池桑落一眼,这才点了点头。
他并不傻,只是思路简单,对方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他也知道保密,桑落含笑,片刻又指向一处道,“剑者尽可简略细说,我听得明白。”
这是在继续刚才的话。
白禹溪不知道她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看着那“聆剑惜声”四个字,严谨道:“凡人只道剑乃古之圣品,至尊至贵,人神咸崇,却不知剑亦有灵,灵者生于万物,长于万物,成于万物,至尊至贵,却亦非尊非贵。类水,水乃万物之源,却非万物之极,尊水崇水若古刹圣物,死寂无声,唯放诸四海,平常待之,方可玄解其上善之意。水声万态,中流击楫而有勇音,喻有奋发图强之意,小河潺潺而有柔音,喻有润物细声之意,滴水穿石而有清音,喻有锲之不舍之意,奔腾入海而有洪音,喻有包容百川之意,水音万变,剑声甚之,其,或清越、或高昂、或嗡语、或泣诉、或低回、或婉转,寓意不同,威力不同,适用不同,皆品而得其味,感而得其心,非有捷径,唯真而矣……”
他说得很认真,桑落本只是为了以此作为掩饰,到后面却真的听了进去,白禹溪讲的很仔细,所说之言也并非引经据典,皆是他自己独到的体会,桑落原本不打算多留,现在却不愿浪费这样难得的机会,一听,便听了一日一夜。
然而,外面的弟子却听得耳朵嗡嗡乱响,一脸迷茫,到后面连基本的语言都似乎听不懂了,仿佛屋里的人讲的全是兽语,原本君慕炎的意思是要将他们的话全部转述,但现在看来,几个人的脑子都一团浆糊。
桑落第二日才离开。像似吃了十全大补丸,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她并没有完全寄希望于白禹溪,但事已至此,她能够做的也只是静观其变。原本打算回屋,离开玉鼎居后她却又四下逛了逛,她想,与其在屋里呆着,不如在外面寻找机会。毕竟静观其变不是守株待兔。
然而她没有寻觅到机会,却意外听到了别的事情,而这件事,正是与秘境之事有关。
说话的人是留在天山的中期修士,不过没有避讳她,那些人满脸讥讽,谈起尹静凡时,言辞中流露出的乐祸之意,与平日里几个人的形象却大不相符。
桑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然而她更不知道的是。她所看到的,竟完完全全是原文的剧情。
说话的一位脸颊凹陷,满脸黄斑的老者,是天道门的中期修士,他的身旁,那神情沉默、眉宇间透着晦涩失望的男子,是神水宗的大修士,另外的一男一女,分别是万弥宗和流芳谷的人。
“实在是想不到啊,可见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天道门的老者似乎心有余悸,还拍了拍身旁男子的肩膀道,“连兄不必多想,这也不是你的过错。宗门出了此等败类,为今之计最重要是捉拿尹女,此女敢伤了我天道门的人,又累及了那么多无辜修士,绝不能饶!”
万弥宗的男子也道:“我可听说那魅宗的紫灵仙子受伤最重,好在这次也多亏了她才能力挽狂澜。没有让那尹女杀害无辜,嘻嘻,连道友,你身上的胆子可重了。”
“哼,此等败类,既然做出了如此卑劣之事,与鬼修为伍,真是丢尽了我神水宗的颜面!”
“算了算了,这种事情也不用再提了,原本进入秘境是件高兴的事,却被此人败兴,我本来就一肚子气,还说这些做什么!”流芳谷的女修皱眉道。
“赵道友说得也是,不过我们这也是想借此机会提醒一下连道友,虽说是尹女犯下了大错,但那衡方尹氏疼爱此女,说不定也知道一些内幕,如今此女步入鬼邪之路,人共伐之,若能让他们协助抓到此女,也算立了……”
“哼,衡方尹氏定然是知晓内情的!此次回去我就禀明师尊,先拿下衡方尹氏的人,看那尹静凡如何应对!如果她连亲情都不顾念,那我们也不会手软了,这件事到底是尹家引起来的,总要有些交代吧!”
“连道友所言极是。”
“就怕那衡方尹氏的人故意拖延,或是里应外合,纵了那尹女就……”
“放心,我想他们也不是那迂腐之人,事关重大,整个家族与一个人的命运相比,孰轻孰重,这些传承了千年的世家不会不明白。”
听闻连于道之言,三个人也都点了点头,不多时话题一转,四人便聊起了别的事情,其中那流芳谷的女修不免冷看了池桑落一眼,远处闲逛的人模糊一笑,见此也识趣走开。
尹静凡?
她之前也猜测过女主进入九曲玲珑阵中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但她没想到,是这样的事。
她还记得入阵之前,尹静凡的容颜是那么平静而沉稳,似乎已经做好了解决一切,面对一切的准备,然而命运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在这样的时刻,再一次将她逼入绝境,让她被宗门所弃,被家族孤立,她怎么受得了?
而她今后,又会变成什么样?
声音,于她身后越来越远,可此时听起来却各有立场,真实而明白,不似刚才,四个人的言谈举止之间皆是对尹静凡的嫌恶憎怒,语气言辞也隐隐有些失控,好似在顷刻间,他们的性格就突然偏离了轨道,一言一句皆是针对尹静凡,抛去了属于正道的矜持,抛去了自身复杂的情感,如快刀斩乱麻,一下子就将那个女子否决掉,快得让人……
总觉得有些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