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五娘从哪里得了这么一块好料子,倒比奴婢在赵嬷嬷那里领的都要好些,奴婢还正想和五娘说,是否要请齐嬷嬷帮您去找块扎绒或者细毛的料子来呢。”,阿蛮边说边捻起那块料子仔细查看着,见五娘笑的贼不兮兮的,不由越发好奇起来。
玉华捂着嘴又乐了好一会儿,才把这料子的来历从头到尾告诉了阿蛮,阿蛮听了虽也忍不住要笑,但还是不由有些担心的说道:“五娘你强拿了她这么好的一块料子,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记恨呢,奴婢看那芸娘并不是个...并不是个很通情达理的......”。
阿蛮如今虽然在玉华面前并无什么遮掩,但她性子本就谨慎,一般很少随便议论其他几个小娘子,这样说芸娘,已经是算是出格了。
“正因为她是个不通情达理的,我才要这么对她的。”,玉华这话一说,阿蛮不由瞪圆了眼睛。
玉华此时倒一本正经起来,坐直身子说道:“阿蛮姐姐,你有没有留意过,那琪娘姐姐对芸娘就不怎么客气,常常当着我们的面就能讽刺挖苦她一两句的,可芸娘却很听琪娘姐姐的话,什么事都很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学样,倒是我呢,从那安邑坊到了这里,从来也未曾招惹过她什么,可她倒好,三番五次的挑事来陷害我,我今儿就是想试试,我娘以前说过的,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啊,你对她再好也没用,反倒会觉得你好欺负,蹬鼻子上脸起来,倒是你时不时的收拾她两下,她倒还知道畏惧你,我看这芸娘姐姐,就很像是这种人呢。”
听玉华这样细细一分说,阿蛮倒也颇有同感起来,她们一大群小丫头刚进永嘉坊一起学规矩的时候,确实也就有这样的人物,她想了想说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欺软怕硬吧。”
“大概是吧,咱们别说她啦,阿蛮姐姐,你可以开始做风帽了,这块料子再配上一圈金貂毛,定会很好看的,我明日就问齐嬷嬷去讨点。”
给七娘送东西可并不是能随便应付的小事儿,玉华拿着料子,又和阿蛮仔细研究起来,要绣什么花、编什么珞子,做什么样式,好不好搭配衣服,哪样都是要考虑清楚。
第二日去学里上课的时候,那芸娘果然对玉华十分客气,硬是跟在她身旁柔声细气的搭讪了好一会儿,弄的琪娘都有些好奇的瞟了她两人几眼,四娘更是气恼,等芸娘走开了,便马上凑到玉华跟前,咬着牙问道:“五娘,你们两人在搞什么鬼啊,怎么突然这么要好起来。”
玉华见四娘嘟着圆脸的样子不由掩嘴一笑,扭头在她耳旁悄悄说道:“谁知道她在弄什么鬼呢...”
四娘听她这样说,才复又高兴起来,挽住了玉华的胳膊,小声说道:“你可要小心堤防着点她,别像我那时候似的,被她哄了去都不知道。”,难得四娘摆出这姐姐的样儿来,玉华连忙忍笑答应了。
如今程娘子的课不再是几人一起学一样的东西,按着程娘子的意思,这才艺长短各人天分本就不同,没必要勉力去学白白浪费时间,她每人都只教授两样最擅长的,若是小娘子自己要用功,私下里要学别的,程娘子有空时也会指点一二。
今日玉华主要在练习琵琶,可还没拨弄几下呢,程娘子突然厉声斥责了起来:“你这着急忙慌的是在做什么,我早说过,学乐器最要紧是的意境,切不可急功近利,这《春江花月夜》本是琵琶曲里难得的慢曲,却被你生生弹成了一个急奏章,简直是蠢钝不堪,你不用弹了,去厅外站着去!”
程娘子虽每日里要多教五娘两个时辰的功课,看着是最器重她的,可平日里对她也是最凶的,动则便呵斥罚站,其他几人都已经有些看习惯了,四娘还同情的冲玉华挤了挤眼睛,可玉华却愣怔了半天,才缓缓移步出去站在了廊下,她现在与程娘子极为熟悉,一下子就看出来程娘子今日不是在做戏,师傅是真的生气了。
待到其他人都散了,又到了玉华开小灶的时间,程娘子才让她回来坐着,玉华知道事情不妙,也不敢再有任何懒散样子,规规矩矩的两手放在膝上跪坐在了案几前,垂着头等着程娘子教训。
程娘子瞥了一眼,却没说话,反拿起了自己专用的琵琶,轻轻弹奏起《春江花月夜》来,这曲子一唱三叹,不似一般的琵琶曲,既不激越,也不豪放,只用左手以擞的手法,反复在一根单弦上下撩拨,一时间玉华眼前仿佛看到静远的夜空下,暮鼓夕阳、萧音圆月,春江上轻舟漫游,两岸边青山叠翠,花枝弄影,桨橹添声......
不知不觉中,玉华的脊背缓缓松了下来,迷迷糊糊的居然有些想打瞌睡,她这些天除了课业,还要背娟娘的药方,又要赶着一大早cǎi_huā露送给元娘、晚上要挑灯做风帽送给七娘,每日里都是被赵嬷嬷反复催促了才睡,寅时末就又爬起来了,确实是太劳累了些。
随着最后叮~叮~两声轻响,程娘子玉指一把捺住了四根丝弦,清越的曲子便戛然而止,玉华身子一晃,才醒了过来,她先是有些迷茫的看着程娘子,而后一个哆嗦便清醒了过来,吓的急急俯身拜下,用力太急,竟咚的一声磕到了地上,一时间,额上都密密的渗出了汗来。
怎么会在师傅奏乐时睡着了呢,这实在是无礼之至,玉华心里难得的慌了神,脑子里空白一片,一时也想不出要说什么替自己开脱,只会死死的趴在地上不敢动。
嗤一声冷笑从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