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鹏敢责问田绂,自然不是怕死之人。但他闭眼等了许久,竟不见刀落下。睁眼一看,田绂的手已经被李恪拿住,刀刃离自己的脑袋不过半尺。刀刃在日光的照耀下泛出阵阵寒气,惊得罗云鹏直冒冷汗。
这一幕旁人看来应该是田绂忌惮李恪,不得已停手,但田绂却感到了真正的恐惧。只有他清楚,刚才砍罗云鹏的一刀已用上全力,却被李恪随手一拂挡了下来。李恪方才的举动实在太过随意,无怪别人误会。这个文质彬彬的太子,绝不似看上去那般手无缚鸡之力。
“田大人何必如此着急,难不成真想血溅巡抚府?大人不妨先坐下,听听罗县令的说法。”李恪用手将田绂按回椅子。
“罗县令,以你来看治水应当从何下手?”
“以微臣之见,筑堤修坝已刻不容缓,拖上一天,将来便会麻烦一分。朝廷暂时拨不出银子,可先由地方上官员和乡绅们捐款。只要筹足先期银两,即可动工,朝廷拨款一来,再全力修缮,如此不用三月,我山西可无水患之忧。至于人手,非抽调官兵不可。他们都是山西人,家乡遭难,谁不忧心?彼时众志成城,可无坚不摧。”
李恪含笑点头,向王杰问道: “王大人认为如何?”
王杰想了一下:“这样当然没有问题,只是…这捐钱一事不同于寻常的摊派…”王杰顿了顿,不再说下去。
李恪明白他的意思:让乡绅官员捐钱,谈何容易。
田绂接茬道:“我平素两袖清风,全靠每月那么点俸禄撑着,养活家里还嫌不够,拿什么捐款?太子您这是逼我去吃空饷,去喝士兵们的血!再者说,你不发粮饷,我一兵一卒也调不动!”
他自己夸自己是个清官,不禁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官员笑出了声。
李恪轻叹:“田大人当然不用捐。”
“你什么意思。”田绂愕然。
“田大人刚才不是已经辞去山西总兵一职?不过你是朝廷命官,此事应由皇上决定。但既然你认为力不能支,我也不好勉强。只好暂时找个人来替代你了。”李恪转头问罗云鹏:“罗县令,这个差使我交给你,你办的好吗?”
罗云鹏脑袋一蒙:县令到总兵,这是差了几级?
不仅升官,连系统也给转了。
差事虽然艰难,却是李恪的信任和抬举,罗云鹏不由心头一热,昂首答道:“能办!”
王杰见田绂满脸黑线,慌忙赶来和稀泥:“罗县令确实是个人才,但太子直接让他接任田大人的官职未免操之过急。不妨先让他来我布政使司做个参事,历练历练。”他深知武官的任免不同于文官,非得找一个能压住阵脚的人来才行,否则极易引起哗变,他此时不由得深叹李恪行事轻浮。
“我没有让他接任,山西总兵还是田大人”,李恪顿了顿,“我只是让田大人把官服借给罗县令穿几天。等水治好了,再还给田大人就是了!田大人意下如何?”这招来得却损,总兵还是田绂的,只是不让他管事,但是一旦兵营里出了事还得由他来背锅。
田绂冷笑:“你要罢我的官。他一个七品县令,给我手下那些督统们提鞋子还不配,你就是让他当总兵,你以为他就能调的动山西的兵?“
李恪点头表示赞同:“田大人所言不错,你自己在家太寂寞,你手下的左都统刘非,还有那两个千户陈宇和张兴,都和你一起在家歇着吧,具体事务由慕容云接替好了。”
李恪刚才所点的那几个人都是田绂的亲信,田绂额头不由泌出一丝汗珠,他也是随李衍打天下的人,慕容云的名头自然是听过的。他是个把总的时候,慕容云已经当到了将军,算来还是自己的直系领导。他久任山西总兵,军营里许多官员都是由他一手提拔的,自然不怕罗云鹏。但要是换成慕容云,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领导的领导,就是领导的平方。再加上自己最底实的几个亲信刚才都被撤了,这山西的兵,真还就被眼前这个太子控住了。
“田大人等什么,还不赶紧把官服脱下来借给罗县令!”李恪斜睨着田绂说道。
“李恪,你!”田绂气结。
“快点,难不成还要我帮你!”李恪提高音量,语气愈加严厉。
“好!”田绂将官袍和帽子脱下,丢给罗云鹏。当众脱下官服,对田绂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在合适的时候,这份仇恨,会化为烈火反扑。
“还有裤子呢?”李恪步步紧逼,不给田绂喘息的机会。
官员见田绂气得满脸通红,想到这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总兵大人,竟然也有被逼到绝处的时候,均忍俊不禁,却又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少年太子做事的果敢。
“你不要欺人太甚!”田绂眼见事情无法收场,只得愤愤离开。
李恪注视着田绂的背影,脸上泛起冷淡的笑容:“再有不听本官号令者,有一个我办一个。今天就到这里吧,具体实施由王大人负责。”
李恪想了想,补充道:“后天我宴请各县乡绅,罗大人你去准备一下。不肯来的,派兵去请。”
王杰领旨完毕,其余官员也纷纷散去。官员中,除却罗云鹏和王杰,都显得有些郁闷,因为捐款的人除了乡绅还有他们。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