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郎这些天早出晚归,妾身总有些胆战心惊的。”李师师在身后低声道,扶着他的肩头,将身体贴在陈东的身后。
起伏曼妙的温柔,令陈东亦有些沉迷,旋即定下神来,轻轻拍拍肩上的柔荑,侧头低声道:“大丈夫有所必为。老贼自以为能够一手遮天,却不知众怒难犯。”他微微一笑,又道,“全赖了童贯这狗贼,朝中四分五裂的新老清流,隐隐竟有联手之势,这朝廷,毕竟是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就算官家再宠信老贼,用不了多久,漕运断绝,商人罢市,京城动荡不安,他也该认清楚,天下人心向背了。蔡京老贼,终于也有失算的时候。国运日渐沉沦,此诚一举扭转乾坤之良机也!”
他说的这些,李师师亦听过好几遍了,微微矮身钻到陈东身前,为他整理正面的仪容,低声道:“妾身唯有每天善颂善祷,愿天上神明保有陈郎大事得成。”说完站远了两步,看着仪表堂堂的陈东,解颐笑道:“都弄好了。妾身恭送夫君出门。”
朝中的所谓清流也并非完全没有自己的势力,攻击童贯的公揭数十日的鼓动,再加上台面下的使力,汴京市面的商铺有些已经歇业了,东南的漕运也不太顺畅了,官面上的理由五花八门。私底下都说是朝中有奸佞,市面不太平。
情势似乎慢慢滑出了蔡公相的预料和掌控,最令他气愤的是,童贯分明在几日前便从河间出发,然后便不见踪影了。
虽然朝中清流如果将事情闹大,触怒了官家,那最终吃亏的还是太子赵柯。但事情的失控还是让蔡京有些愠怒。照常理来说,为免夜长梦多,童贯应该马不停蹄,一路赶回汴京才是。
现在的清流为河北变乱所上的弹章还不太多,但朝中已经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势头,谁第一个跳出来,谁就有可能成为党争攻讦的众矢之的。童贯现在不见踪影,朝中原本有些依附于他的官员群龙无首,也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本尊出现。官家跟前的几个朝廷重臣,蔡京、王甫、李邦彦、梁师中等人,虽然和童贯都有些情分,也想尽快将太子拉下马来,但河北的漏子既然是童贯自己捅出来的,他就应该有赶快回京擦屁股的觉悟,我蔡府又不是为你童家开的。几个重臣心里明白,只要童贯出现,以他的机智和官家顾念旧清,好用私人的秉性,多半能把事情摆平。而这事情如果旁人插手太过的话,官家反而要怀疑他们结党营私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童贯仍然不见踪影,蔡京已经越来越怒了。他甚至偷偷试探过沈筠,是不是皇城司搞的鬼,沈筠板着脸用“绝无此事”四个字打发了。以蔡京在皇城司里的心腹的讯息,皇城司锦檐府也在全力寻找童贯。
太行山,绵延八百里,气势雄伟,地形复杂多变,无数山脉受拒马河、滹沱河、漳河、沁河等诸多切割,多横谷,当地称为“陉”,又有古代地震留下的诸多断层,山势险峻,尤其以太行山的东部最为陡峭。牵动着大宋清流与奸党两方气运消长,万众翘首期待的童大人和他的心腹爱将辛兴宗,就在这莽莽苍苍的太行山中,已经迷路快十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