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棱窗外传来蛙鸣,王曼躺在三米宽的土炕上。前世租的窝巢里是一米五的双人床,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在这么宽的地方。
黑暗中,王继周发出一声叹息。
“爸。”
“吵醒你了?睡吧,我不出声。”
王曼摇摇头,皱起鼻子哼一声:“这一天事太多,我也睡不着。”
黑暗中传来翻身的声音,就着夜光看下去,父亲似乎离得更远些。王曼心头一滞,白天母亲和大姨那些话,还是说得他不自在了。
“爸。”
“恩?”
王曼搓搓手,她的性子多半随了父亲,并不利落。如今让她贸然去追问父亲,还真是有些难以启齿。
沉默半晌她做足心理建设:“爸,你和妈究竟出了什么事。虽然泉水村传得沸沸扬扬,但我总感觉应该不是你的错。”
王继周打扇子的手停住,闺女看出了什么?明梅跟他受了那么多年苦,为了补偿,他答应不再提。再者让闺女知道她有这样一个窝囊的爹和宁愿算计也要离婚的娘,她会不会难受?
“你还小,不用管这么多。”
“爸,下午我听到了村里人不少闲话。他们说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好像真去过春江宾馆亲眼目睹,连我都差一点信了。虽然人言可畏,但旁人说说道道也没啥,只要咱们无愧于心就成。
可你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去信你。妈她走了,往后这家就剩咱们爷俩相依为命,你这样什么都瞒着我,我有什么底气去面对他们。”
闺女的话逐字逐句的打在心头,王继周只感觉她似乎一夜长大。他犹豫着,一个是唯一且无条件相信自己的亲闺女,另一个则是抛夫弃子的前妻,他该选择保护哪个?
这不是个很艰难的选择,放下扇子他低声开口:“这事说出来,你也不要乱讲。”
王曼心知重头戏来了,即便有确凿证据她也不会乱说。因为她知道,中国几千年流传下来的长幼尊卑不是一句空话。就如大街上一老太太和她年轻的儿媳妇对骂,即使老太太泼辣些,多数劝架之人也都会向着她,觉得媳妇不懂事。
苏明梅多年经营起来的良好形象不是一时间能扭转,所以白天她才没揭穿那层画皮。
“唔,她是妈,我怎么都不会多说。”
王继周松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有点不舒服。闺女还是喜欢明梅超过他多一些,不过他也知道这怨不得人,往常他着实太过懦弱。
想起今天越过大舅兄的阻拦搬完大衣橱后,闺女忙前忙后给他递开水和毛巾,殷勤的模样又让他心里一阵舒坦。
“其实这事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就上个月我跟你妈进城买治稻瘟的药,晌午头赶不回来,就到路边的春江宾馆要了个菜。中间你妈给开了瓶二锅头,我喝两口酒迷迷瞪瞪,醒来时怀里就多了个女人。”
“然后?”
“我也觉得不对劲,不过我酒量小,喝醉了向来什么事都记不清。然后你妈上厕所回来,当场她就火冒三丈。但是曼曼,爸爸从没没想过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当时我衣裳都在身上。真的,这点我没骗你,可你妈她就是不信。”
前世听到的只言片语串到一处,她还有什么不明白。一直以来仅存的那点“误会”的幻想终于破灭,失望过后,她也对母亲彻底冷了心。
“爸,其实你心里清楚,你是被妈给算计了。”
王继周一阵沉默:“哎,你也别恨她,你妈是个有追求的人。爸没用,往后她混得好,你是她亲闺女,也能跟着沾点光。”
王曼笑了,是被气的。
她沾光?前世苏明梅腰缠万贯,还是每月不落的问她索要赡养费。直到毕业第三年,她攒了点钱,想再借点凑够房子首付,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曼曼,妈妈是欧美那种开明家长,不会干涉你的个人生活。外国人孩子十八之后就不会再跟父母要钱,买房子会去银行贷款。你不是有固定工作,可以去开证明贷款。不知道怎么开证明,妈妈可以教你。”
这就是她亲妈!如果不是有各长辈作证,她简直当自己是捡来的!
平息怒气,她喘口气说道:“爸都这样了还不恨她,我又没遭什么大罪,为什么要去恨。不过爸,讨厌是一回事,喜欢又是另一回事,这点咱们得分清楚。”
王继周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言不由衷,不过闺女小小年纪遭遇父母离异也够可怜。就这样,她还要照顾他的情绪,这让他心里热乎乎的。闺女都这样了,他要是再软趴趴的,那也太说不过去。
“我知道了,明天我找村长改离婚协议。”
一个目标达成,王曼乘胜追击,撇撇嘴声音中带着委屈:“爸你一整天都离我老远,难道真信了大姨他们的碎嘴?”
“你也是半个大姑娘,是多注意,明天叫你二叔给你打个小床。”
好不容易才睡上豪华版三米大土炕,王曼才不愿意去挤一米宽的小床。即便父亲肯给她做大床,家里也放不开。
这两年泉水村已经有砖瓦房,比土胚房宽敞明亮许多。她有重生前那么多年的经验,努力一把肯定能把家里日子过起来。现在年纪小,正好贴着父亲掰正他。等过两年她大了,到时候攒的钱也能盖新屋,新房子肯定能放开大床。
“小床那么挤,我才不要。爸,现在家里就剩咱们爷俩,别人要造谣咱们也管不了。妈妈离开了,你再这样,我就没人关心了。”
说完她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