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民生计,一个社会最大的信用就是经济信用。所以纸币自它产生的那一天起,上面便印有信用印押,还有防伪措施,并有信用担保。民间交子的瓦解正是由于信用担保的丧失。“官交”能取而代之,也是由于它的信用可靠度较私印为高。
纸币发行量的增大,特别是宣和末期,朝廷不顾经济规律,通过行政权力强行保护和推行纸币,导致了通货膨胀。但是货币的贬值并非全是坏事,适度的贬值能刺激消费,但是历代封建王朝却几乎将其作为转嫁矛盾的途径,由此失去的便不仅仅是经济信用了。
而周行己所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旧钞是超额发行,实际上朝廷没有那么多钱,如果全部承兑,朝廷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钱兑付,便会失去信用,影响到纸币的流通,甚至上市便会迅速贬值,从而导致金融市场的再动荡,陷入无休止的恶性循环,因此对此赵柽也不可不多思多虑,慎重待之。
“陛下,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屏弃前朝所发交子,而以新钞代替?”周行己见官家沉默不语,以为他十分为难,又出了个主意道。
“切不可行!”赵柽听了急忙说道,当年日本投降时,东北老百姓持有大量日伪钞票,国民党政府便不予认账,老百姓哀而有怨。后来国民党政府印的钞票,多过宋朝,这当然不可比,但其贬值的幅度可是大大超过宋朝,这些与国民党政府当年所为不无导致信用缺失不无关系。既然知道了,他便不能重蹈覆辙。
“陛下。那我们只有铸铁币,或是十当钱以当急用!”周行己见官家不满意自己的答案又出了个主意。
“此法也是饮鸩止渴。只能救急不是长久之策!”赵柽摇摇头道。
“陛下,前朝曾除用金属货币收兑纸币、以纸币抵赋税、出售货物,还出卖官田、官爵来收兑旧钞,平抑此事!”周行己见官家频频摇头,一着急把过去的旧例都端了出来。
“恭叔先生,如果我们采用府中柜坊的以银代铜钱或货物收兑银券的方式是否可行呢?”赵柽看周行己急了,有些有病乱投医的样子,连卖官鬻爵这种令人不齿的方式都抖落出来了,提点道。
“陛下不是不可。如今朝中府库有银五百余万两,金二十四万余两,皆是陛下自金贼手中夺回,其中大部应归内府所有,即便兑换也不足发行之数!”周行己想了下说道,他参与过府中柜坊的早期筹划和发行,至今运行十分正常,而这次出兵中原,所需军资粮饷巨大。皆是柜坊筹措,十分得力,但是其中仍然有缺口。
“内库还是府库这个先不需多议!”赵柽摆手道,静听下文。
“陛下。以银为本金确实能解决兑换的问题,但是我朝银产量低下,消耗却很大。不足以长久支撑交子的发行!”周行己眼睛亮了一下,官家的思路不错。小范围内实施尚可,可要在全国铺开依然是困难重重。不禁又叹气道。
“金、银短缺这个如果可以解决,是否便可以重启交子的发行呢?”赵柽言道,他也知道周行己说得不假,中国自从开展对外贸易以来,一直到明初,都是以奢侈品为主,中国大量购买海外珍宝、香料、药材,造成长期贸易逆差,金、银、铜钱大量外流,成为一个严重问题,历朝均严禁金属出口,但效力不大,而国内银矿资源受贫乏的制约,银价一直居高不下,在市场上一两银子按照官家是兑换一贯钱,但是往往是溢价交易。
“陛下,如果减少银的流出,此事便已经成了一半!”周行己言道,但是他也知道此事不易,靠每年几万两的生产两是没有办法满足兑换的,而结果同样是崩溃。
“嗯,银的流出主要是两途,一是赏赐贡使,二是贸易。要想解决必须要处理好此事,今后赏赐外藩以物为主,不再赐银,再就是要开埠,加大对外贸易,是我朝丝帛、瓷器等销往他国,以银交易!”赵柽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圣明,先朝也有人曾提此意,沿海一些不法商人也常私自出海以物易银,再回国采购物品,来往间获利数倍不止!”周行己言道,官家说得不错,而朝廷官员也已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民间商人间展开的市舶贸易,由于更多地按市场规律运作,其实际发生的时间当更早。
在贡赐贸易中,宋廷通过常赐、特赐、答赐等方式,向诸蕃来使回赐白银,且为数不少。其中,常赐属礼节性回赐。宋廷规定凡诸州、镇、蕃国进奉牙校人从见辞,皆有赐。其所赐钱物,两制以上有主钱银,虽或数百、也有二三百千至数十千已上,各有常数,对诸蕃进奉的常赐中通常多含有银器。
而向宋境输出舶货的诸国,高丽、交趾,后者如大食、三佛齐、苏吉丹、登流眉、占城等国或产银而不用银作货币,或在香料贸易中早已用银作货币。因此,对于从事宋朝与海外诸国间国际贸易的商人们来说,不远万里将香料等贩人宋境,将绢帛、瓷器和铜钱等贩至海外诸国,才能实现往来两利。
可如果所贩人的香料全部换成白银后再贩出宋境,他们将面临着损失回货贸易利润的危险。因此,将白银从购买力较强的宋境,贩至早已用银的南海,对不少商人来说实属不得已之举。反之,在贩入香料等商品的同时,携带一定量的白银人宋购买更多的绢帛、瓷器,甚至将白银兑换成铜钱带出宋境,运往苏吉丹之类迫切需要宋朝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