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的确是个不幸的意外,你说得没错,梦露的两次流产对于她的伤害是很大的……”珍妮在沙发里换了个姿势,应和着对面的中年女性安吉——这是阿瑟更为看好的导演人选,以拍摄女性题材知名的女导演,和萨尔维比起来,安吉的资历更好看一些,从摄影师转行做的导演,转行到现在十年间也拍了三部艺术电影,都以女性的自我发掘和重新认识为题材,和《梦露》的主题有契合的地方,珍妮看了她的作品,安吉的几部影片里也可以明确看出她的思考和成熟,包括对玛丽莲这个题材,她也的确是有想法的。这也一样是个很有潜力和才华的导演,不过和所有的艺术片导演一样,都是怀才不遇,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个机会。
其实,这也可以看出英国的电影圈盘子有多小了,转行十年,也的确有才华,但安吉就只有三部作品——虽然在世界各地,艺术片都不是那么赚钱,艺术片导演和同行比也经常混得惨兮兮,但在好莱坞,他们可以尝试着接一些商业性强一点的电影,来维持自己的前沿探索,而在英国,每年的商业片就那么几部,来自好莱坞商业片的冲击实在是太猛烈,这就直接导致了安吉和萨尔维只能从美国人手里找机会来尝试转型,如果没有机会送上门的运气,又没有门路和勇气去好莱坞,那么他们的才华也许会就此埋没。而这种机制也导致了整个英语世界最优秀的影视人才都向好莱坞流动,甚至就连法语、西语这些语系相近的文化圈,也都以打入好莱坞为自己的目标,毕竟去了好莱坞还有拍片的希望,留在本国的话,创作力和创作yù_wàng最旺盛的那几年都在等待中度过了,几年才拍一部片,在进步速度上都和同行无法比较,只能落得被埋没的结果。
安吉的性格要比萨尔维更活泼外放一些,也不是那种敏感孤僻类的,又有阿瑟敲边鼓,谈话肯定进展得很顺利,听得出来,安吉对梦露的心路历程更感兴趣,她想把《我与梦露的一周》做成对话场景居多的模式,让涉世未深,但聪慧而富有教养的科林通过一次又一次和玛丽莲的对话,回溯她惨淡的前半生,探讨梦露在星路中遇到的种种问题,在这样的对话中穿插着梦露拍摄《游龙戏凤》的过程,这样两条线螺旋前进,并引入梦露和阿瑟.米勒的关系,甚至把科林和的感情同梦露、米勒分手的□□——那场婚外情,结合起来,用一个艺术的角度来展望、暗示梦露的将来,以此作结。
这也是一条很有价值的思路,如果不是时间限制,珍妮也希望能和安吉多谈一会儿,但很可惜的是,她稍后还要参加版权推介会,所以谈话只进行了两个小时便被遗憾叫停,安吉和她的经纪人先出了酒店房间,而阿瑟则留下来和珍妮多寒暄了几句。
“我听萨尔维说,你们谈得很愉快。”阿瑟和珍妮又握了握手,便笑着问起了萨尔维和珍妮见面的情况,“如果不是实在没法□□,我会陪他一起来见你的,我一直担心他的害羞会成为见面的阻碍。”
虽然他是在关心萨尔维,但珍妮的感觉里,阿瑟应该是认为萨尔维是安吉最大的对手,还是在为安吉‘探听敌情’,她好笑地看了看阿瑟,“放心吧,我和安吉也谈得一样愉快。不过,阿瑟,如果你这么看好安吉的话,为什么还要推荐萨尔维呢?”
阿瑟也知道自己的真实用意被看破了,他搔了搔脑袋,有些尴尬地坦然说,“萨尔维的确也非常有天分,但他年纪还轻,过早成名对他来说也许不是什么好事,私人感情来说,我更倾向于安吉,她等待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
珍妮也能感觉到阿瑟真诚的情感——他对于安吉的同情和惜才很富有感染力,珍妮在那么一瞬间也能感受到安吉怀才不遇的苦恼,等待时机的痛苦,被激发了帮助她的冲动,但,这种感情的潮涌只是一瞬间而已,她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她毕竟是制作人,而不是慈善家。
“我会好好考虑的。”她告诉阿瑟,“一有结果,我就给你打电话,但我现在得走了,阿瑟,保持联系……”
在前往版权推介会的路上,珍妮一直都相当沉默寡言,她心不在焉地浏览着水道两岸川流熙攘的人群,直到切萨雷结束了他的电话,走到她身边坐下,才打破了舱内的平静。
“你在想什么?”切萨雷问,“顺便一提,克里斯和我今晚很可能要和李安吃饭,他对于安的作品很有兴趣,所以我猜,我们今晚得兵分两路了。”
珍妮今晚预定面试几个科林的演员,所以肯定没有时间参加这种社交性的晚餐会。她吐了口气,点了点头,但没有接切萨雷的话,后者对她疑惑地挑起了眉毛,“?”
“就只是……我已经在怀念惠灵顿了。”珍妮叹了口气,老实地说,“别笑话我——不要说我忽然间变得很软弱,但确实,就只是——我不知道,切萨雷,在短时间内连续地装出笑脸,强迫自己显得和对话的另一方显得很投缘,我也许已经习惯了,但我还是不能习惯从这群嗷嗷待哺,对成功如饥似渴——也的确每一个人都值得成功的人里选出一个,然后把其余人拒之门外。”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里的感觉,“这就像是你在雪天只选了一个流浪儿进门,残忍地让其余人饿死——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这让我感到我很残忍。”
“任何人在第一次裁掉自己的员工时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