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不要,这样我会忘记他,我不要投胎,我不要再世为人,做人太苦,太累,我甘愿永不超生,请你成全我!……”女鬼拂落冬瓜手托着的一小滩水渍,满口哀怨地苦苦哀求道,有眼无珠的眼眶里流出一道道血水来,看着让人瘆得慌。
二百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的恨还没有消,这到底得要什么样的爱才会有如此的恨呐!冬瓜感叹着,但是捏诀的手势并没有停顿片刻,“人鬼殊途,你苦苦惦记又有何用,不想忘记又能怎样,有些东西注定错了就错了,不可挽回的性命都没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说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而且不想作人你也可以选入畜生道。”
自杀死的人哪里还能再世为人,她的命运要看她自己的造化。地狱婆娑女曾经说过,轻生的人要在十八层地狱里被熊熊地火活活赤炼至怨恨全消才能离开。冬瓜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是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阵法启动,白色所罗门开,十二夜仗专收孤魂野鬼。
“道人,女道人……”微弱的呼喊声从身形逐渐转淡的女鬼嘴里溢出。
“有话快说!”冬瓜烦不胜烦但终是不忍心拒绝,同为女人她虽不赞成她的做法,但却能理解她内心的痛苦。
“带着我的眼睛,找到他,帮我问一句‘为什么’……求你!”纤细透明的玉指拾起之前被她打落的那一小片水渍,双手恭敬地送至冬瓜面前。见冬瓜不接,她急得又强行拖过来了两步,长长的痕迹里流出的不再是水而是血,冬瓜的往生咒又岂能容她逃脱。“只有等到这一句,我才甘愿解脱,女道人,请帮帮我!……”
冬瓜翘着二郎腿侧身错过,看也不看她手上的东西一眼,斜睨着窗外反问,“说话算话?”
“绝不反悔!”女鬼快要化了的眼眶里流出一滴清泪,冬瓜虽然知道鬼物的话永远都不可信,但她最终还是坚定地伸出一只手来接过那对眼睛,放在心里观看了一眼,然后从屁股后边取出一只圆葫芦顺手倒了进去。
“谢谢……”微不可闻的一句感激在女鬼消失之前留了下来,冬瓜摇着葫芦苦笑着。心想,因为这只女鬼她在世上反倒多了一丝牵绊。
“唉,为什么每个人总会有那么多的心酸故事呢?少些不好么,每次都让我这么揪心,真是烦燥!”冬瓜郁闷地一抚额低声嘀咕着,然后小心盖好葫芦嘴挂回腰间,起身向四楼走去。
可刚抬起的屁股却又不得不重新坐了下来,原来刚才被女鬼给缠住她一时把旁边的另一些小东西给忘了,真是粗心大意呐!冬瓜盯着地上那两只抓住自己双脚的干枯小手,暗暗责备自己的失误。
“姐姐,留下来可好,留下来陪我们嘛,我们好孤单寂寞的,都没有人愿意理我们,你看,我们个一个都给愁瘦了……”枯干的一截手肢从椅子后面伸出来牢牢地抱住冬瓜的腰子,接着一只两只三只纷纷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像毛毛虫一样全都爬上冬瓜的身,越抓越紧地将她死死地困在椅子上。
冬瓜紧皱的眉头越收越拢,说实话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些缠人的短命小鬼。他们大都年纪轻轻就夭折了,有些基至还没出生就已先死,身上的鬼气不重但怨气大,或者是半鬼半人达不到投胎的标准,阎王爷都不收他们而他们又无去处,就变成了如今的小干尸。危害虽不大却毫无理性可言,逮谁缠谁不死不休。对他们,冬瓜下不了手,一句一句稚嫩的声音多像她珍贵的童年快乐时光里的欢笑。
不过这么多的短命鬼冬瓜亦是第一次看到,估计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短命烂楼所在地了。师父曾经告诉过她:短命鬼在世上游荡的时间并不会很长,死后七天就会消散,除非他们住在短命烂楼里。据说这短命烂楼还是一位得道高僧特地为他们这些可怜的东西,而开辟的一个避世沉浮的空间呢!
此时的冬瓜开始做到闭目塞听了,她什么声音也不想听到,什么画面也不去想看到,只顾高声朗诵大悲咒,愿老爷可怜他们,让他们早些解脱。
“姐姐……好痛,姐姐,放了我们吧!……”一声一声的哭泣声爬上冬瓜的耳朵上,他们企图让她心软,枯干的手指抓着冬瓜的头发死命地住后揪着,头发掉了一地。除了紧闭的双眼和嘴巴外全身上下都让他们光顾了个够,一些手指狠狠刺进她的耳朵里,一些深深插入她的鼻子里,时不时掐着她的脸颊,见她还是没反应则直接一拳一拳地挥了上来。冬瓜还是一动不动的,因为她知道这只是幻觉,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其实只要她用力她也是可以站起来的,只是她不愿。
“姐姐真是铁石心肠,怎么就不能留下来陪我们呢!我们的短命烂楼里什么也没有,好孤寂。姐姐是个学道之人,正好与天机大师是同道中人,我们又怎么会害你呢!”冬瓜没开口,他们倒是将她老底给掀了,只是这话也只有鬼才会相信。
“姐姐,这是要请天雷地火么?难道姐姐不知道,在我们短命烂楼里是不能使用法术的吗?”还是那些清脆的声音,只是在这无尽无穷的时光里,他们已经学得像一些老道的成年人那般会算计了。
“你千方百计引我开口,无非就是想让我中了你的幻术好永远地被困在这里,你既然认得天雷地火法术,怎么不知我乃天生天眼者,将我困在这里你们的短命烂楼难道是不想要了么?”冬瓜如他所愿的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