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魁自打出了驿馆汗就没落下去过,一路下来浑身湿答答的,差不多连命都去了半条,再见不到谢显,他很可能就着这股子汗把自己给冲走了。
跟在明月身后边,他俩胳膊齐上,这边擦完那边擦,直到容安堂,跨过院门便见一道白色倩影。
阿那魁马上功夫了得,眼力更是也得,一眼就盯上了。
定睛观瞧,头一次哈喇子比汗冒的还快。
那身材高挑,玲珑有致;那容貌,黑暗都遮不住的美,雪白雪白的,眉目如画——
怎么说呢,反正他没看着过这么美的画。
当然他也不怎么看画就是了。
但,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好吧?!
这等美女,别说柔然,这辈子他没见过。
益阳县主长的够美吧,不只够美,还够韵味,但和眼前这美人一比就差太远了!那身姿,那容颜哟,阿那魁瞪的眼睛都疼了。
却说萧宝信,走完了圈正准备找谢显去用晚膳,结果就遇着这么个登徒浪子。
别说萧宝信见识少,就那身形——明月不矮吧,能把明月给装下还得晃当,肩大腰圆,皮肤黑的跟炭一样,妥妥柔然王子啊。
就看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萧宝信眼白都快翻到脑瓜顶了。
她知道自己盛世美颜,也习惯了被惊艳的样子,但说实话能惊到流口水的他是头一个,也太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了。
哎哟,他的小心脏!
阿那魁倒吸一口凉气,看美人微微蹙眉,眼波婉转,什么嫌弃厌恶——他看不出来,光听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了。
“哪里来的,这般不懂规矩?!”萧宝信不悦了,太不像样子。
有梅在身边有仗腰眼的了,也怒道:“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我家夫人是谁都能盯着看的吗?”她可不知道什么柔然王子,看着身材打扮倒像是哪家的武将,护院?!
有梅说话本来嗓门就大,再带着怒火,就跟扩了音似的。
明月想拦都拦不住,自己嘴慢啊。
他也不知道这阿那魁王子是为了何事找来谢府,敢这么瞪着他家夫人,嘴角还流着口水没擦,是来存心找他们家郎主膈应的?
是在建康城过的太自在,找堵来的?
明月多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屋里传出谢显略显清冷的声音了:
“护院何在?怎么什么人都敢往院子里带!登徒浪子,给我打出去!”
明月嘴角都快抽到耳根了,要说别人府上他是不知道,至少谢府容安堂,那可是跟铁桶一般,等闲一只公蚊子都甭想飞进来。
他前脚才被打发出来接这愣头青柔然十七王子,用屁股想也知道是哪个进来了。
他家郎主这么说话明显就是没想让阿那魁下来台,摆明了心里不乐意,醋了。
“——是柔然十七王子!”明月话音都没落地,就冲不知明的四面八方跳出二十来个护卫,把阿那魁给吓的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哪里冒出来的!?
身上还别着刀呢!
不过他也由此知道了,这美人赫然是有建康城第一美人之称的萧宝信——谢仆射的夫人!
以前他还只当言过其实,他并没有见过啊,益阳县主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大梁人了,谁成想一山还有一山高。说第一美人还真就是第一,半点儿没浮夸,甩益阳县主一整个北吴啊!
谢仆射,好福气啊!
“是我,阿那魁,有事求见谢仆射!”阿那魁忙道,也不敢回头再看萧宝信。他倒也不是怕自己让这几个护卫剁成肉泥,甭管彼此谁强谁弱,都带着功夫,就仗着柔然十七王子的身份,谢显再怒也不至于把他给宰了。
但他来谢府可不是给人找不痛快的,是来求人的,就要有求人的样子。
“适才、适才是阿那魁失礼,望谢仆射还寒。”
一激动,阿那魁口音不准的老毛病就犯了。
“窝好像素说错了。”他挠头,把汗生生给挠出了泥球球。
明月看的那叫一个恶心。
如果可以,护卫还是把他给赶出去吧,是来恶心人的没错了,手指甲里都是泥了,就挠了两下额头啊,是几天没洗脸了?
“哦,原来是十七王子。”
久久,屋里才传出失笑的声音,慢慢踱出来的脚步一步一步就像踩在了阿那魁的心尖尖上。
这就是大梁说一不二的谢仆射,可是摆足了官威,拿足了腔调。
“正是在下!”
谢显慢慢地走到门外,外面的小厮已经把帘子挑起来了,阿那魁在明月的示意下就往里走,一条腿才跨进去,一股子凉气就扑腿而来,整个人——整条腿简直不要太凉爽。
直到整个人进了屋子,阿那魁一心都想赖在谢府不走了。
建康城湿热,贵族人家一到夏天就靠凿冰降暑。
当然接待外宾的驿馆少不得添置冰块,但和谢府一比就小屋见大屋了,化成一桶水也就那么多。但谢府——
显然人家屯了座小冰山,屋里四角都放着存冰的鼎,扑面而来一股凉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还是个死。
再一看谢显,穿着淡紫色长衫,纶巾束发,脸上连滴汗珠子都没有,白晳如雪,哪里有丝毫的躁热。
行,放着好几坨子冰,穿长衫长裤,有你的!阿那魁羡慕的眼都要绿了。
“——谢仆射救我!”
也顾不上谁大谁小,得没得罪人家了,脸面不脸面的也不重要,阿那魁一个长揖到地。后来一想,他和谢显好像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