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点点头,不再说话。
中台又称尚书台,司徒王允兼尚书令,每日要莅临中台理政。董卓到来,王允亲率诸尚书下阶迎接,奉上主位,董卓大致说了几句场面话,见尚书台一切如常,便摆车驾往前殿去了。
刘艾却找了个借口留了下来,王允见他面色不豫,知道有事发生。他不动声色,跟刘艾假模假样的说了段套话,离去时又亲自相送,坐乘一车,甚是隆重。在私密的车厢里,两人这才开始畅所欲言。
“事情就是如此,董卓今日拿世祖出身旁系得登皇位作喻,恐怕又有了废立之心。再加上主簿田景私使道人乱传谣言,说吕布将反,直指司徒,所幸吕布机警,用言语糊弄了过去,不然今日将起大狱!”
“废立?皇帝由董太皇太后抚养长大,董卓废少帝后,自托董氏外戚,得以摄权掌政,这天下还有哪个宗亲比今上更适合吗?至于田景素来厌我,恶语中伤也不是第一次。老夫以前从未理会、更未加以制止这类谣言,便是要证明我心怀坦荡,若是当时便派人处置了,反倒会让人觉得老夫心虚。”在车厢内跽坐的王允眼皮也不曾抬起,根本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
尔后,他又轻飘飘的说出一段更沉重的话来;“董卓前日回京,老夫曾随乘,他说三辅有流言传‘天子有伪’,说真天子早已病崩,如今宫里的皇帝,只是某个权奸找的假货。”
权奸指的是谁,不言而喻,董卓分明是借此敲打王允,如果王允不支持董卓的心意,那王允就是那个偷梁换柱的权奸。王允冷言道:“董卓突发此言,怕不止废立这么简单!”
“那这是何意?”刘艾话刚一说完,突然‘啊’的叫了一声,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惊恐的说道:“难道他不是想行伊霍之事?他要做王莽?”
“慎言!”王允低声喝道,他屏息静听车外动静,发觉车行如常,遂安下心来;“事情还没有个定论,切不可外传,免得人心惶惶,徒惹杀身之祸。”
刘艾深深的呼吸,强压下心头恐惧:“诺,只是我等大臣,食君之禄,如此危难之际,又该何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倒行逆施吧?”
王允刚想说什么,转而又苦笑道:“嘿,陛下自有定策,老夫又能如何?”
“陛下?”刘艾一愣,不曾明白其中关窍,还道是王允的推脱之辞,他劝道:“陛下冲龄稚子,岂有担当大任之能?君侯深孚天下所望,我等不才,愿供君侯驱使,还望君侯莫在自谦!”
王允被刘艾说的意动,却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来;“诶,不是老夫自谦,实在是我等大臣为国事终日奔波,临了却被陛下猜忌,老夫虽不惧谗言,但国家无情,这实在是让人心寒。”
随后王允便将皇帝如何猜忌他,意图收权的事情七分真三分假的告诉了刘艾。果然,刘艾听了十分义愤;“陛下怎可如此!司徒舍身为国,陛下还多加猜嫌,实属不智!司徒切莫为此心冷,这社稷万民都仰仗着你呢,董卓伏诛后,陛下若还存此念,艾愿联合其他大臣一齐声援司徒!”
王允仔细看了刘艾良久,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