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
周怀安愣了一下,方揉着宿醉的头起了榻来。
这意味不明的三个字所能表达的意思太多了,他头一个反应是楚问逃了。
一夜颠鸾倒凤后,那少年总算回过了味儿来,第一时间逃出了太守府。不过这也无妨,府内有守卫,府外有耳目,整个江州都在他掌控之下,那样明净如月的翩翩少年郎,躲到哪里都是显眼的,自是逃不出他手掌心去。
挥手屏退了侍卫,在婢女侍候下的着衣、洗漱、束发,一切有条不紊的周怀安,并没将这消息放在心上。
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女姬死了。
尸体的衣裳完好无损,显然还没来得及和楚问发生什么,仵作推测出的死亡时间,甚至在子时之前——子时,正是女姬带着楚问离席后没一会儿,护卫刚来回禀的时候。
是她一早发现了端倪有所防范?酒色之间,若那个方十六的少年能有如此定力,未免太可怕了!周怀安蹙着眉头,尚未思索出来龙去脉,庞大林带着第二个噩耗,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府来。
驿馆里的人,也死了。
“废物!那么多人看不住四个人?”
劈头盖脸的斥骂压的庞大林悻悻的,“是méng_hàn_yào,就下在昨儿个的饭菜里头,今儿个大清早,才发现那四个人死在了屋里,都是一刀毙命,让人给切了喉管子。”说着一眼瞥见女姬的尸首,那白皙脖颈上一抹猩红,同样的干脆利落,“她……”
来的路上庞大林便思量着,怕是有人杀了楚问的人,想嫁祸给江州的官员,挑起他们和楚问的矛盾。可是这女姬的致命伤和四个随从身上的一模一样,明显是同一拨人干的。
钦差大臣入江州的头一夜,身边的随从被杀了个干净,其人更是在太守府衙中失踪!
谁想害他们?!
庞大林猛地抬头,正对上周怀安怀疑和审视的目光。
他瞳孔一缩,急急道:“大人!不,姐夫,你昨晚上警告我了,我都记的真真的!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我……”
周怀安摆摆手,没让他再说下去,庞大林是他妹婿,素来行事鲁莽,有勇无谋,好掌控。就是这个原因,他愿意把唯一的妹妹嫁予此人,这么多年两人同穿一条裤子,他也算了解他。冲动之下直接干掉钦差的可能有,却绝对做不出这样的谋划,他没这脑子。
“来人!”
一炷香后,昨夜负责执勤的守卫尽至眼前,整整齐齐跪了一地。
周怀安的目光一个个看过去,终于在其中一个守卫的身上停住,“你发现了什么?”
“大人……卑、卑职想起来了,曾、曾见过一个女子……”
“女子?”
事实上这守卫的记忆并不清晰,他负责的正是昨夜宴会的大门口,子时前后,里头的士绅们已是醉生梦死,他也被酒气醺的头昏脑涨。碰见那女子的时候,正是他偷懒去出恭的时候。
被人打晕的一刻,她只瞧着那女子一身女姬的打扮,黑暗中面目不清,唯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其他的,却是一概都模糊了,“卑、卑职醒过来的时候,没多想,还当是见了、见了鬼,所……所以……”所以真实性不敢确定,所以之前也不敢禀报。
周怀安沉吟片刻,“可是昨夜那伶秀?”
“不是,眼睛没那么、那么亮。”
守卫说完这一句,便被带了下去,依照命令将女子的容貌描述给画师。不过大凡女子,往豪门深闺的后院里一圈,再不济,扔进勾栏院里藏着,怕是根本寻不见影子。
待人散了,庞大林才问道:“大人,你怀疑……伶家?”
伶家并不是嫌疑最大的,周怀安这么问,只是下意识的行为,能混进府来,杀人,掳人,再将人神不知鬼不觉送出去,昨夜来的士绅,人人可疑!拳头缓缓攥起,“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楚问和那个女人找出来。记得盖住消息,绝不能走漏出……”
“大人!窦大人来了!”
或者世事就是这样,总比想象中更糟,江州县令窦同,带来了如今的周怀安最不希望听到的第三个噩耗。
消息走漏了。
仅仅一夜光景,甚至比周怀安知道的更早,钦差大臣楚问的失踪,就在街头巷尾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播开来,甚至一传十十传百中,已言之凿凿地变成了——被杀人灭口。
而一切的众矢之的,正是钦差大臣失踪的府邸的所有人,巴郡太守周怀安。
真的只有一夜,一夜之前,他信心满满,颇有翻云覆雨尽在他掌的笃定;一夜之后,接二连三的噩耗似雨后春笋,一根根破土而出戳的他措手不及,周怀安再也绷不住刻意的涵养,咬牙切齿的声音已是气急败坏,“消息是谁泄露的?!是谁?!到底是谁害我?!”
……
“阿嚏!”
同一时间,江州“秦善人”的府内,被灭了口的楚大人,正着了一袭娇嫩嫩的衣裙,坐在花厅揉鼻子,“莫不是伶秀怨我独把她留下,正骂我呢?”
身后方梅方兰一齐捂嘴笑,“说不定呢,要是咱们被留在那狼窝虎穴,准也得骂姑娘。”
文初耸耸肩,看着门房戌奉上茶,躬身往外退,“姑娘请用,小人就在外面,有何需要只管唤小人。”
“多谢戌。”
“不敢当姑娘的谢,您稍候,老爷一会儿就到。”
从下人看主人,这一路过来,门房礼貌有据,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