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李夫子了?”
“说是李夫子有喜了,胎位不稳,换了个新来的。”说着双眼含春,腮飞红霞,“姓许,是个翩翩佳公子呢!”
这就难怪了。
要知道女舍中不允许下人留宿,如方梅方兰这样的婢女,皆有另外的住处安置。而少了丫头侍候的秀们,今儿个头一日,难免手忙脚乱,就像钱欢,昨儿个释菜礼尚着了得体的妆容,今天也只能素面朝天。
而琴室里头,真个姹紫嫣红十里飘香……
这怕是,半夜就起床捯饬了吧?
文初和钱欢对视一眼,皆是哭笑不得,也不再听朱姓少女把那许夫子往天里夸,顶着胭脂香寻了个空位。刚坐下,朱姓少女又跑了来,瞪着文初一惊一乍,“秦初!秦初!外头……外头……”
“有人找我?”
朱姓少女连连点头,恨不能把下巴点下来。
文初没多想,出了琴室去。
院子里没看见人,她继续沿着青草小径往外走,心下却明白了,恐怕寻她的是个男人。女院中不允男宾,除了夫子外,便是男院的学子也是不得入的。
而既不是夫子,又是男人的……
赵阙?
不会,从番禹走一个来回,他少说需一个月。
晋叔?
也不会,他被留在客栈里,得了任务打听胡家娘子的事,分别方一日,消息没那么快。
就在文初莫名其妙着来人身份的时候。
女院外头,有两个男子也正为她的身份而奇怪着。
“咱俩交情有十几年了吧,你何时多了个表妹?”问话的男人身量高挑,一身青绿色的儒生布袍,打扮十分朴素。然而桃花眼,桃花面,斜飞眉,红菱唇,如同生了钩子般的眉目流转,瞬时让这素意鲜活了起来,多了分说不出的摇曳生姿。
他问的奇怪,回话的男人比他更奇怪,“谁知道,今儿个老爷子才告诉我,说是远房的。你也知道,我家原籍洛阳……”
秦家本家在洛阳,算不得名门望族,不过有些田产的谢之家罢了。早些年他尚年幼的时候便分了家,秦善人这一支来了江州,做起了商贾的买卖,没少被本家的嘲笑。
然而风水轮流转,莫欺少年穷。
秦善人的买卖越做越大,渐渐混出了名堂来,再加上家风良正,行善积德,连商贾的贱名都扭转了,人人提起不忘赞上一个好字。反倒本家那边,一大家子守着田产一日不如一日,这些年便没少了来打秋风的。
“真是怪了,老爷子厚道是真,往常来了人也一向有求必应,可心底里到底是膈应的。”当年分家时伤了情分,他们一家离京自也有被逼远走的意思,“怎么对这表妹,还专程让我来打个招呼?”
秦非自是不知道,秦善人的意思是“演戏演全套”,既是秦家表秀,若同在应溪书院里念学的表兄却不闻不问甚至不识,少不得会引人怀疑。而文初的身份显然非同一般,未免出了岔子,自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于是在他看来,就难免生了误会——能把老爷子哄的五迷三道,这表妹怕是心机不浅。
想着秦非端正的五官沉了又沉,“我看也别猜了,等会儿出来了,是人是鬼,自是看个分明。”
话音刚落,便闻脚步轻轻,远远而来。
而他懒洋洋倚着树干等看戏的好友,桃花眼陡然一亮,随即又缓缓地眯了起来,悠扬扬吹起了一声口哨,“若是人,则是美人儿,若是鬼,也是只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