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机在低空艰难前行,终于海面渐渐在远方的云层下清晰起来,飞机开始震颤着下落,朝着海面俯冲下去。失重的感觉令每一个人都意识到现在到了最后的时刻。此时青年也停止了安抚,因为已经不需要,机舱中一片死寂,每个人的心已经提到嗓眼,有的紧闭双眼,有的喃喃祈祷,有的默默流泪。
乔北宇已经按要求将机翼放至30度,关闭所有交流电。机长最后确认了油料表,深吸一口气,压低操纵杆,降低油门,客机擦着海面冲了过去,随即巨浪翻腾,客机双侧挟着巨大浪花向前方滑行,滑过数千米后终于停止下来。
客舱中一片欢呼,紧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机长虚脱地倒在驾驶椅上,全身都被汗水浸透,双手不住地颤抖。
成功了!他们竟然成功了!要知道海上迫降比陆地迫降还要困难,他们的成功,几乎可以称为奇迹!
乔北宇却没有坐在这里回味,确认飞机迫降成功腾身跳出座椅,已经有海水沿着头等舱被炸出的空洞漏进来,他扯过旁边一个富余的救身衣穿在身上,又拿了一个递给机长道:“快组织大家出去,不然飞机要沉了。”
机长一个激灵这才想起飞机遇水很快就会解体,他们现在还远没有脱离危险。他接过救生衣感激地看了乔北宇一眼,边穿边向客舱后面跑去。现在所有电源关闭,扩音器无法使用,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发号施令,可他的声音却全被掩盖在一片嘈杂人声中。
乔北宇见状握拳大踏步走进客舱部分,气运丹田,高声喝道:“机组人员马上手动打开舱门,所有人员按座位从离舱门最近的开始逃生!”
他黑亮瞳仁炯炯放光,扫视着所有人。也许是他射杀数名劫匪的事迹太过深入人心,此时他站出来没有一人反驳,都乖乖地排好了队。
乔北宇回到头等舱俯身抱起座位上的青年,机长已将头等舱这里的舱门打开,部分商务舱座位靠前的乘客也从这里的舱门排队离机。乔北宇将青年交到机长手上:“麻烦了。”
机长错愕了一下,坚决严肃地道:“我是机长,必须走在最后,你先下去吧。”
乔北宇摇了摇头,又将人推回去:“我要是先下去了,就没人能压住这里了。”
“你们确定不听我的意见吗?”怀里一直安静的青年因为这两人的互相推拒开口,慵懒的抬起头,“本来你们就都要下去,与其为了这种事情讨论不如多带点东西出去吧,比如说酒。”
机长猛然醒悟过来,忙向储物间奔去。
青年将目光又移向乔北宇:“应该可以把座椅拆些下来吧,作为漂浮物还是可以的。”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所有乘客和机组人员在飞机沉没前全部撤离飞机,离机前,机组人员分批将可以携带的酒水食品分发给每个人,又拆了不少座椅作为浮板,让大家有处可倚。尽最大可能在救援的船只到来前提高所有人的生存率。
由于青年的轮椅损坏,双腿不良于行,乔北宇借助了一块座椅当浮板将人半背半托靠在自己身上,让他受伤的地方不会接触到海水。
一开始在海上迫降后还是白天,众人刚刚劫后余生心情都很亢奋,百号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情绪高涨。可一直等到夜幕降临,还不见救援的船来。因为飞机已经沉没,茫茫大海信号不通,他们没有办法询问,只能被动等待,焦燥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漫延。而且虽然此时北半球是夏季,可夜晚海水依旧十分寒冷,更加剧了人们的不安。
机组人群发现苗头劝了几句,可是他们也是身心俱疲,完全无法很好地安抚众人。乔北宇微蹙轩眉,这样下去不成,要想办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不然等待救援的时间会非常难耐。
他想到了一个主意,只是需要耗费体力,那么就从他自己开始牺牲吧。
“这样等着也挺无聊的,我们来拉歌吧。”他朗声对着海面上所有人道,“全都要唱快节奏的积极向上热血的歌,一人一首。”
机长机敏地明白这是个凝聚人心保持气势的好主意,配合着接口:“那要是不会唱怎么办?”
乔北宇笑:“那就罚他给大家讲讲自己的初恋。”
在机组人员的积极配合组织下,乔北宇的提议顺利得到大家的认可,乔北宇率先道:“既然是我的提意那就从我开始。”
乔北宇张口,他的声音嘹亮激荡,字正腔圆,铿锵有力,在海面上远远传开。不是最新的流行音乐,反而是些刚刚建国时老一辈的经典,在这样特殊的时刻听来有着振奋人心的感染魅力,一曲毕得到了所有人的掌声。就连背上的青年也凝视他,优雅地拍着手,纯黑如墨的发和眼,在月光下如同被洗过,干净温润。
乔北宇唇角微微勾起,浮出一抹坏笑:“喂,到你了。”
青年笑得气定神闲,眼睛深邃得如同一泓秋水:“我不会唱歌。”
“讲初恋!讲初恋!”底下人起哄。
“初恋啊……”青年微微阖着眼,眼底泄露出几分无声的温柔与缱绻,“那真是很久以前了,有那么一个人,非常受欢迎,无论在多少人中总能被一眼认出,永远明丽、鲜活、积极、乐观,永远能给人带来快乐,看到他就觉得现在困难算不了什么,永远都有希望。”
“然后呢?”有人追问。
“然后,那个人走了。”青年以一种缅怀的姿态让故事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