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又是嘿嘿一笑,“小玉姑娘,这事你千万别跟英姑说,要是她知道了,又该把我往山上接了,我虽然老了,还能做些事情。”
说着,把白日里换得银子拿了出来,“这银子是我从钱庄里换的,你给英姑拿去,让她好好验验,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小玉把那银子拿在灯下看了看,见着与官银并没什么两样,于是问道:“钱庄的朝奉,是从后面拿的银子,还是从柜台上拿的银子?”
陈奇呵呵笑道:“小玉姑娘,你上次不是吩咐了吗,一定要让他拿后面的,今天我去换的时候,就说前面的成色不行,他就给我拿了后面的。”
小玉将银子收了,点了点头道:“陈伯,今天这事我暂时不告诉大当家的,下次不许这样了。对了,这几天黄金彪那伙人,正在计划着打浔县的主意,北流县可能会太平一些,你把这县令看紧了,不要让他生了乱子,要是有什么不好的苗头,一定要马上来报。”
陈奇愣了一下,“小玉姑娘,那,那要是他真是个好官呢,你们准备怎么办?”
小玉皱了皱眉头,麦色的脸庞多出几道忧思,“陈伯,你也是知道的,大当家之所以有今天,全是被当官的所赐,上次要不是你老舍命相救,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想要她相信当官的有好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陈伯深然叹了一口气,“哎,这也难为英姑了,好端端一个孩子,受了那样的欺辱,她恨这些当官的,也是应该的。”
小玉的眼睛变得朦胧起来,“是呀,当时若是换成了我,我早就咬舌自尽了,大当家的,还硬是扛了下来。”
陈伯咂巴咂巴嘴巴,老脸上突然流下两道泪光,“她能活下来,是因为她还有愁要报,血海深仇。”
小玉突然变得警觉起来,“陈伯,你又来了,这事你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包括大娘都不能说,我走了,你且要记住了。”
...
穿越的第一天,李铁蛋经过了太多事,思绪乱得像一团麻,也睡不着,一夜都在看张县丞送来的文案,刚刚睡下没多久,便听杜川在外面骂人。
“大清早的,哪个龟儿子在敲门,还要不要大人好好睡觉呀?王老二,你耳朵毛长深了吗,这么大的声音都没听见,还不去开门。”
李铁蛋想着反下睡不着,便翻身起了床,见着外面已经亮了半边天,遥远的咸湿海风吹来,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杜捕头,你继续练你的刀,我去开门。”
出门便见杜川正舞着大刀,在院子里练他的那套杜家八步斩,据他说他这套刀法,就像程咬金的三板斧,关键在于一个猛字,一旦开始,绝对不能停下来。
柴师爷正在厨房里做饭,脸上熏得漆黑,见着李铁蛋,笑了一下道:“大人,你先去堂上吧,我想肯定是来找你的。”
李铁蛋点了点头,昨天晚上他看了一夜文案,柴师爷就在旁边陪了一夜,二人又说了许多话,这让李铁蛋又信任了他,也没说什么,直接进了公堂里。
见着王老二已经把门打开,进来的是一个少年人,身上穿着件白面黑边的朱子深衣,腰间束着一根十几股彩绦合成的腰带,颀长的脖子上,还围着一根白色布纸,显得有些怪异。
脸上倒是秀气得很,也比其他人白许多,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正不住地往里瞟,王老二忙问:“你是找谁的?怎么不说话?”
“我—。”那人一开口说话,声音嘶得像一只公鸭一般,应该是失声了,低沉而无力,顿了顿道:“我找县令大人,请问他在吗?”
王老二忙回:“大人昨天赶了一天的路,昨晚又看了一晚的文案,丑时才刚刚睡下,你老行行好,让大人再睡会吧。”
那人白皙的脸上一红,咳嗽几声,低沉说道:“没想到新来的县令大人如此勤政,上任的第一天,便挑灯夜读,那我便在这等一会吧。”
王老二忙道:“那是,我家大人,可不是一般的大人,不但是个靓仔,心地还善得像个菩萨一般,关键是脑子比我王老二聪明十倍都不止,昨天仅用一盆水便断了一桩无头奇案。”
李铁蛋脸上一阵羞红,咳嗽一声,生怕王老二把他吹到天上去了,忙走过去道:“这位公子,请你问找我,不,本大人有什么事?”
那人愣了一下,好像不太适应一个当官的这么说话,半响才拱手道:“回禀大人,小人乃是北流县平政村人,来此是要状告县里的宝通钱庄。”
李铁蛋心中一颤。
昨晚看了一晚上文案,他对这宝通钱庄,倒是有了新的认识,其于嘉靖二十年,便在北流县开着,如今已经是十二个年头。
平时除了替人代管钱财,还干着当铺的营生,古董银财什么都收,大掌柜的姓陈,人常住在梧州府,朝奉姓黄,在这里已经坐了十年柜台。
据张县丞说,三年前山贼来攻之前,这店里突然来了几十号人,把整个钱庄修得像铁桶一般,光后院的院墙,都有一丈多高。
等山贼来了那天,整个北流县都被山贼搜了个遍,唯独这宝通钱庄,没有一个山贼进得去不说,还死了几个贪心的。
从这之后,这宝通钱庄简直就成了北流县百姓的铁裤衩,总是护着人们的命根子,有关系到身家性命儿孙福禄的重要物件,他们总是会先想着它。
是以自从这县令死了之后,宝通的生意不但没有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