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百岫嶙峋出手帮忙,自不是折子蔚临时起意。此番欲界针对犴妖族的行动,闻人然为了不暴露身份,不得不顺从欲界之意。而为了避开四无君的监视,折子蔚亦不可主动参与其中。
老狗与闻人然立场统一早不是秘密,由他出面更是容易打草惊蛇。唯有身份立场成迷的山鬼,破坏波旬行动才不致起人疑窦。
当下除了自己,没人比折子蔚更清楚闻人然的实力上限,单单一个犴妖族根本不可能挡住此次欲界进攻。
何况妖后的心思旁人难测,说不准就母性野心大发,一时昏头为了黑衣剑少,转身把犴妖神给卖了。然后从新落入被天岳追杀进鬼楼的老路,导致鬼王覆天殇乱世的结局。若是情形演变成那样,闻人然恐怕得胃疼死。
而对百岫嶙峋而言,困心扰神者无非沐灵山和阎达。要他去和欲界过不去,憋闷了许久的山鬼自然不会拒绝。
但如果把时间浪费在寂山静庐,百岫嶙峋似乎也不会高兴的样子。
“喂,你这个人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饮茶吗?穿蓝衫的小白脸沏得花果茶,没沐灵山用萧山的花果沏的好饮哦。”
“百岫嶙峋前辈,你用一句话把金前辈的心窝来回进出捅上两次,对金前辈而言未免太过凶残。”
萧山地界四面十方皆是恶水,中央却有一块净从秽出的山水宝地。用一方水土生出的奇花异草,和金子陵自己养出来的花果相提并论,折子蔚都有些替金子陵叫屈。当然折子蔚只是叫屈而已,绝对没有憋笑得难受。
“是啊,吾之心槽已经痛得麻木了。”
在得到冰麒铁之后,金子陵并未急于开炉铸剑。欲铸成绝世神兵非是一蹴可就,如今虽有地利、人和,但还缺少天时以应,急也急不得。再则金子陵尚有几桩心愿未了,此时开炉难得圆满,是以其人仍和平日一般悠哉,常日品茗阅卷,**丹青墨道。
而以金子陵的修为与灵觉,不难探出山鬼身上的血戮之气。但山鬼这人眼神中一片澄净明澈,不带丝毫邪性恶势,真是奇也怪哉。
虽是素来不喜邪魔之辈,金子陵却也并非不开化的老顽固,对百岫嶙峋亦无多少恶感,玩笑过后转朝着折子蔚看去,轻扇折扇说道:“好了,你也不必口口声声称吾前辈,吾有那么老吗?金子陵就是金子陵,才不是什么先生前辈。嗯,现在茶也饮了,有什么话直说。是不是吾那老友的徒弟又带来什么麻烦?”
“咳咳,是,闻人前辈曾对吾提过前辈铸术通天,在下有一口佩剑灵性遭毁,不知前辈是否有解救的方法?”
见来人提到剑器之事,金子陵也懒得计较那个称谓的问题,手中折扇一停,略感兴趣地问道:“剑之质地如何,又是怎样被毁?”
“嗯……闻人前辈曾言,吾那口剑的质地,不逊色于前辈所铸四口以“狂”代称之剑。它之灵性似是被一块奇铁强行熔炼摧毁,敢问前辈是否有法恢复?”
“一块铁就能将上品剑器之灵性侵蚀,奇了……若吾所料不差,那块铁至少要与水火相容之后的龙麒铁相当。”
折扇合拢点了额头几下,金子陵皱着眉头思考片刻,抓住了对方所言背后隐藏之意,神色顿变肃然,凛神警告道:“用一块冰麒铁铸出之神剑,都有可能为天地所不容,何况水火相容的龙麒铁。而水龙麒与火龙麒皆是瑞兽本身并无多少力量,某种程度上削弱了天罚。嗯……话到此处,吾之意思你可明白?”
“天罚……恢复灵性很难?”
“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只是吾一生铸剑所造杀业太多,天命反噬将至,怕是无时间助你恢复剑之灵性了。”
半真半假地答着,金子陵面色犹是风趣洒然,似无他事足可侵心乱神。只不过世上有这等异铁,无法经手细细研究一番,终归是顶尖铸剑师人生的一大憾事。
口中不停变换着四个字,像是在猜测又或肯定了什么一般。就这么又过了半刻时间,金子陵忽而释然一笑,有意岔开话题看着折子蔚,念叨出声:“太虚气之一说……嗯,清藻既振,乃郁乃彬。德风云畅,休声震响。张子胸襟世受敬仰,你以此为号是承其志?”
“横渠之意岂是晚辈能可望其项背,前辈谬赞了。身为儒门之人,谁不曾有过一些抱负愿景,但心中所想与实践所为总有出入……说不准在下就是一个冠冕堂皇,暗地鸡鸣狗盗之徒,怎敢受前辈这般赞誉,又如何能奢望与先贤相较?”
“呵,金子陵的眼光何时失准?”
是对他人之信心,更是对自身眼光的信任,金子陵微微摇头,沉吟片刻倏然心思一变,收起扇子站起身来:“你之佩剑既失,不如……还请稍待片刻。”
折子蔚有些愕然地看着金子陵起身回屋,本是扯着幌子来向金子陵咨询一些事,不曾想过还能得赠一口利器。
没让人等太久,金子陵便捧着一个剑匣回到了院中凉亭,将之放在桌上打开道:“张子毕生所愿,乃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为去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剑虽是吾早年所铸,却也不逊色于近年之作。只是未逢合适的赠剑对象,又与其他剑作风格迥异,方才沉置蒙尘至今。今日与你之会,或早是冥冥注定,该将此剑赠出。”
“前辈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折子蔚想不出该怎么回话。横渠四言所蕴之意,只有素还真和一页书才能践行不移。波旬之劫要不是牵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