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们满心欢喜的按完手印,虽然才刚过清明,就已经开始盼望春节了。
那些不想学手艺的猎户按完手印就可以走了,那些想学炒茶手艺的,被留下来,另外签了一份契书。
这契书上说明了,恒昌商行可以在每家挑选一个人学习炒茶技术,学徒期间,除了吃饭穿衣,每个月发十文钱的月钱。
学成后,十年内必须为恒昌商行的茶叶生意服务,每个月会和其他炒茶师傅一样,给月钱。
十年后,这些人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选择留下。
这条件算是相当不错了,如今这世道,穷人家,尤其是山里的孩子能学一门手艺,那真是太难了。
好多人家,想让自己的孩子去跟着学点手艺,不仅得先孝敬师傅束脩,比如米面粮食和酒肉之类的,还得让自家孩子住到师傅家,给师傅家当长工,当奴仆一样,伺候着师傅和师傅一家子。
逢年过节还得准备厚礼送到师傅家,真真是半点都不能马虎的。
要小心翼翼,低声下气讨得师傅的欢心后,才能教给你一招半式。而且教起东西来,那是非打即骂,稍微有一点不服,那就是欺师灭祖。
走大运碰到心肠好一点的师傅,多教给你一点东西,慢慢琢磨着,将来也能糊口养家。
碰到那心肠黑的师傅,拿你当长工使唤几年,一点有用的都不教给你,还骂你是蠢蛋,不开窍,也没法子。
还有那些送到商铺给人当小伙计的,也是头几年那就负责给口饱饭吃就不错了,店铺里的脏活累活都得抢着干,人还要机灵,时刻都要学习着,慢慢脱颖而出,才能被掌柜的看中。
几个猎户虽然不识字,可听伙计们将这契书一念,那真是心花怒放。
这是不仅教给自家人手艺,不收束脩外,还能给零花钱?不要说十文钱觉得太少,对于山里的这群猎户来说,靠山吃饭,运气好,全家能混个温饱不愁,运气不好,家破人亡。
谁不想安安稳稳的,不用每次进山都是赌命?
只不过是他们世世代代都是猎户,祖传的就这个手艺,也不会干别的。
人家山下的人,还会种地,就算平日里吃得差些,可终归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要是有了手艺,不说别的,下一辈就不用再跟他们一样,过上这种只要进山就提心吊胆日子了。
这么想着,猎户们看向张银保和王永珠的眼神都变得感激起来。
尤其是鲁小山,他知道,这些都是因为王永珠的争取,才有这样的待遇,鹰子沟的下一辈才有了希望。
一贯坚强,即使断腿断脚都不吭一声的汉子,此刻眼眶都红了。
只不过山里汉子,拙于口舌,只冲着王永珠行了一个大礼:“秀才娘子,你对咱们鹰子沟的大恩大德!我们鹰子沟的人都记在心里了!啥话都不说了,以后只要有你秀才娘子一句话,咱们鹰子沟这百十来号人,随便你差遣!”
王永珠还很稳得住,只略微点点头:“别说什么大恩大德的话,你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是报答我了!”
这话一说出来,鹰子沟的猎户们无人不感动。
等猎户们散去了,张银保才凑过来,佩服的冲着王永珠拱拱手:“秀才娘子果真高义啊!”
作为商人的本性,他当然不相信王永珠做这些事情,是彻底的没有自己的任何利益。
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依然心中怀疑着,不过这都不妨碍他对王永珠油生一点敬佩之意来。
一个女子,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能放弃到手的源源不断的银子,只为了给这些毫不相干的山里猎户争取一点好日子,都值得人佩服!
王永珠一笑,开始了商业互捧:“张大老板也是深明大义,宅心仁厚,跟猎户们签的学徒契约实在是再厚道不过了!难怪恒昌生意越做越大,都是和张大老板的为人分不开的。不说别的,就这次,历九少那般挑剔的人,看到张大老板,也很爽快的就同意合作了,我都很意外呢!”
张银保心花怒放!他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爱听人吹捧两句。
偏偏他又不爱听人吹捧他有钱啊,吹捧他做生意眼光好之类的话!那不都是废话吗?他混迹商场这么多年,眼光不好早赔光了裤衩回家种地去了!
要是不赚钱,谁乐意这一年到头都在外头东奔西走的连家都顾不上?
一听这拍马屁都不走心,没拍到痒处。
王永珠的这话,恰合了他的心思。
自从跟上层人士打交道多了后,张银保就知道,他们这些商人,虽然有钱,可却不得人尊重,尤其是那些官爷贵族,说起他们,都是他们就只剩下钱了,浑身都是铜臭味。
开始他不知道,只晓得用钱砸,哪曾想,碰到了不少钉子,尤其是那些读书人,一个个精穷精穷的,偏嘴还毒得很,说他们是商贾之流,上不得大台面。
谁听了这话不气个倒仰?
张银保心中恼怒,可也知道了,要跟这些读书人打交道,尤其是那些读书人出身的官员打交道,有个好名声的重要性。
因此他那以后,也就努力的往儒商和仁商上靠,儒商就算了,他天生就是一张和气生财的脸,也没读过什么书,想拽两句文都念不清楚明白。
只能走仁义路线,在老家那一块修桥铺路,逢年过节施粥布衣,在外也不忘记,看到有那前途或者奇货可居的,搭上一把手,结个善缘。
慢慢的那名声也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