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君陶用沉默作为对容兮遂问题的回答。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说不出来。
很老套的情节不是吗?
但这就是早在颜君陶从天衍宗出关后,发现的问题。他没有办法对任何人透露任何与他的重生有关的事。都不能用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来简单概括,而且颜君陶想尽了所有他能够想到的办法,不管是明示暗示,神识书写,连擦边球都打不了。
如果颜君陶可以说,容兮遂一定会成为第一个知道这一切的人,然后就是天衍宗的掌门,颜夫人和颜老爷。颜君陶甚至会想办法告诉所有人,能不飞升还是不要飞升了,他不是在危言耸听,大荒会崩塌的,连整个大荒现有的全部圣人都拿大荒没辙的那种崩塌。
可惜,他剧透不了。
颜君陶这才只能选择放弃。他安慰自己,不说也许也没有什么,毕竟未来六百年内只有他合道成圣,知不知道这件事,对于别人来说都不算特别重要,不会有人面临大荒崩塌的危险。至于在大荒的圣人们……
他们下不来,颜君陶也上不去,颜君陶心有余而力不足。
最重要的,上辈子的圣人们其实早就知道大荒要塌了,并且已经想过了种种解决办法,不出意外的,都没见效。
颜君陶当年甫一飞升大荒,就被告知了这一噩耗。
所有圣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你怎么这么努力,只要稍微不那么努力一点,就不用面临英年早逝的命运”的怜悯。
但大家也都知道,颜君陶注定是要在这最后一刻飞升的,圣人也阻止不了。
颜君陶只是心念一转,就明白了来龙去脉,并看到了一年后大荒倾颓的既定现实。大荒留给颜君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圣人们劝颜君陶该吃点啥就吃点啥,多吃点好的;想玩点啥也尽情玩,不要客气;好像这已经成为了颜君陶唯一且必然的选择。
但当时的颜君陶就是爱脑回路清奇,他选择了在这最后一年内继续提升自己的修为。
哪怕是圣人,也有修为高低之分。当时的颜君陶还天真地抱有一种也许这一年内能够出现什么奇迹的想法。仿佛只要他够勤奋努力,修为就能够超越大荒崩塌的速度。
事实证明,一年对于圣人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之间。而对于颜君陶已经庞大如星海,仿佛自成一个全新宇宙的修为境界,这一年的修炼不过是杯水车薪。他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呢,就在六百零一岁的寿辰,看到了世界末日。
黑暗从万籁俱静起,昏惑与明亮交映,在一片庄严肃穆、一片山呼海啸中,不管能不能接受这一切的圣人,都还是迎来了命中注定的这一天。
没有人能救得了大荒,没有人能改变与天地同寿的圣人的命运,一如圣人们多年前就已经看到的。
有做最后奋力一搏的,也有感慨“果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根本不可能一直存在下去”的,也有像颜君陶这样,选择微笑的。
他独坐在洞府中,坐到了最后,回顾了一下自己短暂又漫长的一生,有父母有兄弟,有声嘶力竭地在他面前怒吼而他不为所动的对峙,一张张面孔从颜君陶眼前闪现又消失。最后留下的,却神奇的是一个他以为他早已经忘记的人,容兮遂。
他广袖宽袍,立于细木之下,唇角带笑,眼神哀伤。
他好像在说,可不可以不要走。
再一睁眼,奇迹却在颜君陶已经不奢望的时候,突兀地出现了。颜君陶真的回到了五百多年前,他还在下界修真,没有去仙界,更没有去大荒。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不对,是有改变的,那朵别在衣襟上的迷榖花,洋洋洒洒地凋谢在了颜君陶的眼前,五彩的光华不再,一片片地脱落,于空中打着旋儿,在即将落地的刹那彻底消失不见,仿佛完成了什么艰难的任务。
容兮遂看着陷入沉思的颜君陶,聪明地再问:“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颜君陶还是没有办法回答,他甚至连这样曲折的问题,都无法回答,那不知名的约束之力,真的是很严格。
容兮遂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个话题本该就此告一段落,仿佛它从未存在。
颜君陶却不知怎么的,忽然心生了一股冲动,并真的按照冲动所想的那样去做了。他拉住了容兮遂冰凉单薄的手,一字一顿地认真道:“我们一起飞升。”
他总感觉一旦他们一起去了上界仙国,这事会有不同的结果。
容兮遂败退在颜君陶执着的眼神面前,第一次正面给出了颜君陶答案:“如果可以,我一定会陪着你。”
天涯海角,九霄云外。
***
翌日。
在大雩城彻底进入深秋之前,颜君陶收完了所有灵石与天材地宝,并且快速完成了坚决不让这些东西在自己手上过夜的策略,当天就按照他做好的打算,把到手的资源都给分配了出去,仿佛多留一秒都会扎手。
容兮遂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又多出的一笔财富,哭笑不得,他要这些只能算是不断在上涨的数字有什么意义呢?留作纪念吗?
当然是要留作纪念啊。
至少医师临就是这么想的,在收到颜君陶送给伊耆药宗的这一份资源后,医师临当机立断就决定把这些东西都收藏起来,轻易不给外人看到。这可是颜君陶在知道他们是兄弟后,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腓腓:“……”那老子算什么?
姜宗主:“……”师伯,这是师叔送给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