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方才还见日头高挂,仿佛要把大地烤干了似的,这才盏茶功夫,便见天上乌云蔽日起来,接着便有凉风穿堂而过。
元容将吹至唇边的一缕发拂到而后,起了身走到门口,就看见几个侍女争先提着裙子往廊下跑,却见她们身后猛然一道亮光劈下,划破了暗沉沉的天空,接着便是一声炸雷轰响。
有胆小的丫鬟顿时便捂着耳朵叫了出声,随后便被身边年长些的婢女捂住了嘴巴,接着便小心翼翼的四下一瞧,却不意看见了正倚在门框上的元容。
如今年纪还小,身体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元容自然是没有美人倚阑干的风姿,只是见她冲着这边俏皮一笑,却将人吓的哆嗦了一下。
自己没有这么凶神恶煞罢?元容默默想着,抬手抹了一把脸,才想到那侍女是生怕她因为那一声惊叫而心生不悦,进而责罚于人。
元容自是没有这个闲心,当即便移开了视线,自觉披上了阿江拿过来的小斗篷,又换上了木屐,才迈出了门槛准备去正院看郑氏。哪晓得行至半路,便碰见了迎面而来的崔元熙。
“阿姐怎的过来了?”元熙这个时候应是在前面小花厅里处理家务才是。
自从郑氏有孕,便时常昏昏欲睡,元熙身为家中长女,自然要担起责任来,索性因她年纪渐长,郑氏已经开始教她这些,是以她接手这些日子,家中并不见慌乱,反而被管的井井有条。
元熙停住脚步,俯下身子细细打量了元容一回,才道:“我听见雷声了,你没有被吓到罢?”说完却是不等元容开口,便又道:“今日跟在阿姐身边,可好?”
元容心里明白,元熙是怕她一个人害怕,才想要把她带在身边罢了。只她并非是真正的稚龄童子,当然不会害怕区区打雷,当下便笑道:“我才不怕咧,我又未做过亏心事!”天打雷劈什么的,自然不是人人都有“福分”遇到的。
“你呀,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元熙闻言便笑起来,点了点元容的鼻子道:“去岁秋雨之时,还怕的直往阿娘怀里钻呢,如今倒是理直气壮起来。”不过这般硬是故作老成的模样,反而更可爱了!
元容却不晓得元熙的心思,只是皱了皱鼻子,便轻哼一声,扭头负手走在了元熙前头:“阿姐莫要跟阿娘一样点人家鼻子,将来长不好怎么办啦。”
正说着,便听天空又一声轰响,不由得住了嘴,愣了一下。接着便冷不丁被人一把抱了起来,却是元熙略有些担心道:“九娘?莫不是乐极生悲,这会儿被吓住了罢?”话音才落,便有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打湿了窗下的绿叶,打湿了塘中的莲花。
元容没吭声,反而默默伸手搂住了元熙的脖颈,然后低头蹭了蹭。这般依恋的动作叫元熙也不忍再开口说笑,反而轻拍了拍妹子的后背,便抱着她一路往正院走去,口中还不时的说些话安慰于元容。
只是都被元容当做耳旁风了,因她如今心思都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她方才忽然愣住,自然并非是被吓到,而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很要紧的事情。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进了正院的大门,而郑氏正倚窗而坐,恰巧已经从窗户中看见了两个女儿,当下便笑起来,等到两人进了屋,便道:“外面雷声不小,九娘可是怕了?”
因郑氏有孕尚未满三个月的缘故,元熙并不敢让郑氏去抱如今有些呆愣的妹子,反而是将人放在了身边拘着,才对郑氏摇头道:“方才还颇为得意的跟我说不怕呢,倒是未做过亏心事,孰料才一转头,就成这样了。”颇有几分无奈的模样。
元容此时已经回过神来,见元熙如此,便瞪大了眼睛,鼓了鼓胖嘟嘟的腮帮子:“阿姐又编排人家。”说着便往前蹭了蹭道:“阿娘,今儿是什么日子了?”她如今生活过的滋润,颇有些不知岁月的味道了。
但是方才她听见那轰然雷声,却是猛然想起,今年,应该是景平十三年,而若她没记错的话,景平十三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郑氏被元容问的一愣,正纳闷元容的意图,却听得元熙已经快嘴说了出来:“六月十二,怎么,莫非九娘是想快点回长安了?”说着便摸了摸元容的脑袋道:“不急,总得等进了七月才能动身呢。”等郑氏坐稳了胎再启程。
索性崔善净的生辰实在九月末,他们便是路上走得慢些,时间上也来得及,反正东西郑氏一早都预备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只要添补一二便成。反倒是崔谦之那边麻烦些,他须得先处理好公事,跟上峰请好假,再安排好暂代的人选才能脱身。
七月……元容不由得眯了眯眼儿,接着便道:“阿娘,我们是走官道么?听说路上会有盗匪啊……”
虽然说圣人得天下后便陆陆续续扫平了散落各地的大小势力,但不可避免的会有漏网之鱼,一旦逃入深山老林就难以清缴,且天下经过战火荼毒,有相当一部分人会流离失所,这其中,却是不乏有落草为寇之人。而这些人想要活命,自然只有强抢一途。
而元容所想起的事情,正是跟盗匪有关。景平十三年夏,就在洛阳至长安的官道途中,一个叫沙县的地方,不知何处流窜而来的盗匪竟丧心病狂的屠尽了一地的百姓,包括途径而过恰逢其时的一位贵人!
当时消息传至长安,便惹得圣人大怒,下令上将军程文亲自出马剿灭这些盗匪,而朝中也因此起了轩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