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是皇帝身边的人,生得白净机灵,又能说会道因此颇得皇帝宠信。他常常会来两仪宫,有时候皇后这边有大事,他也会过来帮忙。所以两仪宫和懿光园的人对七宝都很熟悉。
“是皇帝来了么?”清沅用轻到近乎耳语的声音说。
棠婳微笑道:“就你聪明。是了,是陛下来了。说也奇怪,昨夜游园,本来听说陛下要来的,后来又说不来。遇上了七宝,才知道原来陛下来了,却不在皇后和大家那里露面,只是悄悄来转了一圈。”
清沅心道,棠婳究竟还是年少不懂这宫里面的腌臜事。皇帝这分明就是背着皇后来游园会上liè_yàn的。
要说宫中佳丽三千,其实都是皇帝的女人。皇帝挑谁都行,可他偏偏觉得这样没意思,就是背着皇后,来游园会上悄悄的看,才有意思。她昨夜也是大意了,听说皇帝不来就以为皇帝真不会来了。
“然后呢?”清沅按捺住心中的气愤无奈,要棠婳接着说。她心中还抱着一丝期望。
“后来七宝就和我说皇帝来了,还看到我和春华了,要我们过去行个礼。我们就去了,皇帝在一个偏僻处的旧亭子里,只穿着寻常衣服,看起来和之前几次见过的样子很不一样……”
清沅不吭气了。但棠婳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他看起来年轻许多,说话也和蔼。春华没想到会见到皇帝,都有些傻了。”
棠婳说着竟笑了起来。
等她笑够了,清沅才问:“然后呢?”
棠婳就道:“就这事呀,还有什么然后。皇帝见了我们,说了几句话,就让我们走了。我们就去了皇后那边看烟火了。”
清沅算是明白了,太子一身迷女人的本事,都是从皇帝那里来的。棠婳才私下见了一次皇帝,说了一会儿话,就把棠婳给迷住了。
她不信棠婳说的“没有然后”,棠婳应当没有把实话全说出来。若只是单纯的偶遇皇帝,给皇帝行了个礼就离开了,那一开始棠婳就没必要吞吞吐吐,又是奇事又是怪事的半天,想说又不肯说。
这会儿到底是忍不住了,才说了一半。棠婳自己心里必然是知道和皇帝见面里,有什么东西是要小心,不能说的,是暧昧而危险的。
只是她太兴奋了,所以还是忍不住对清沅这个最要好的朋友说了。
清沅其实明白棠婳的感受,若她自己也真的是十四五岁,昨夜里和燕王的那些事情,她肯定也要忍不住想找个人说说。
只是棠婳这事情,清沅想对她当头棒喝。
上辈子棠婳与皇帝不知道是如何开始的,但估计开头仍是相似的。大抵都是皇帝注意到了棠婳的美貌,与她开始了“偶遇”,然后发展成幽会。
只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这一切的主动都掌握在皇帝手里。皇帝想遇见叶棠婳,皇帝想要见叶棠婳,皇帝想要她。
棠婳从没有主动勾引过。
可最后,叶棠婳却成了小小年纪主动勾引皇帝的红颜祸水。可等她醒悟,想要回头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只能咬着牙走下去,再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清沅看着棠婳这时候的样子,只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事情被顾皇后知道了会怎样,被太子知道了会怎样。”
棠婳脸上笑意淡了,她已经把一切暧昧细节都抹去了,本来就是说出来让自己开心一下,一个人都没法说憋得太难受了。
没想到清沅竟然看穿了她。
棠婳头一次经历这么隐秘的事情,还是与天下的至尊有关,她昨天一夜都没睡得好。她在心中早就把这事情想得十分动人。没想到清沅却揭开来说,仿佛这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
可若是反驳,棠婳也反驳不了——这件事情,本来就不能,也不该让旁人知道。
临走时候,皇帝单独留下她,还给了她一颗珠子。这颗珠子此刻正在她身上贴身藏着。那是一颗海珠,形状难得的浑圆,颜色晶莹,在夜色中如同一件活物一般可爱。这样一颗如此圆的珠子在宫中也很难得了。
她本不想收。她第一次私下面圣,就收下一颗这样宝贵的珠子,似乎不太适宜。可皇帝的态度,使她无法招架。她从前在家中所能接触的成年男子几乎没有几个,父亲又常年不在家中,入宫以来,见到最多的男人就是太子。可皇帝这样的,她是有生以来头一回遇见。
皇帝柔声嘱咐:“珍珠要人养,颜色会越变越好。若是长久放在一边,颜色就枯了,不好看。这颗珠子我随身养了很久,所以才会这样晶莹。”
他说话这样温柔,举止又这样文雅,棠婳第一次这么靠近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他专注地看着掌心上的珍珠,像fēng_liú的文人雅士,一点也不像杀伐决断的皇帝。
她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他了,可她又说不清为什么自己的心在颤抖。
皇帝拿起那颗珠子,轻轻贴在她的额上,赞叹着笑了一声:“这珠子实在该是你的。”
她也笑了起来:“可我看不见。”
皇帝笑容越深,他的眼角微微有些下垂,因此一笑起来,眼睛形状是弯的,格外可亲。
棠婳一瞬间想,太子确实是最像他的,难怪他最爱太子。
皇帝把珠子给她,要她贴身养,她睡下时候就乖乖将珠子放在了心口。直到此时此刻,她都能感到珠子的温暖。
清沅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清沅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