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将军,陈将军。”宗守义出了房门,便急走几步,赶上了邓耀和陈上川。
“宗大人。”邓耀和陈上川赶忙拱手。重文轻武这是积习,况且宗守义似乎颇得朱永兴看重,二人执礼甚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殿下对二位将军十分器重,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宗守义却不倨傲,回礼笑道:“本官对二位将军亦感亲切投缘,是以想冒昧多言,还请二位海涵。”
“宗大人客气了。”邓耀脸上显出郑重神色,说道:“我二人初投殿下。许多事情尚不清楚,还请宗大人多多指教。”
“是啊。”陈上川也随着附和道:“宗大人有何金玉良言,我等洗耳恭听。”
宗守义点了点头,慢慢收起笑容,正色道:“二位将军可知殿下有三恶?”见二人摇头,他继续说道:“殿下一恶乱兵害民;二恶私心自用;三恶勾连欺上。只要不犯这三条,殿下便宽仁待下,从不非刑杀人。原广国公贺九义,于清廷来使隐瞒不报,原是死罪;殿下却悯其妻子被押。情有可原,只降爵二级,小惩大戒。今日殿下所语,事涉机密,二位将军当知轻重也。”
邓耀和陈上川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朱永兴对黄进下了“必克上”的断语,也对杨彦迪十分不满,这话却是最重要的,切不可外传。
“多谢宗大人指点。”邓耀和陈上川躬身拱手。诚恳道谢:“末将万不敢将只言片语泄之于外。”
“如此便好。殿下识人极准。所料必中,我等当凛惧自律。切不可肆意妄为啊!”宗守义脸上又是春风熙然,笑道:“呵呵,言必于此。本官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宗大人请自便。”邓耀和陈上川目视宗守义走远,竟是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相视苦笑。
“岷殿下睿智英明,杀伐果决。”邓耀面对陈上川,自然不能说别的,但赞叹之语却也有几分真实,“难怪能撑起滇省抗清之局,并有余力夺地拓疆。”
“可惜杨彦迪,为谗言所误。”陈上川颇为惋惜地连连摇头,“或为旧主之情所累,却忘了延平殿下亦属大明之臣,岷殿下为朝廷留守,所发谕令岂是能推诿不遵的。”
“杨彦迪海盗起家,嘿嘿,不堪大用。”邓耀正途出身,对杨彦迪曾为海盗很是鄙视,对有功名的陈上川却很亲近,“胜才,殿下正怒火中烧,你切不可自惹祸端啊!”
唉,陈上川无奈地叹了口气,为杨彦迪可惜,也为失去了一股海上力量而嗟叹。但他对邓耀的劝诫并没有全放在心上,还想着再相机进言相劝,
……………
朱永兴坐在椅子上,轻抚额头,疲惫之余又对刚才的言语有些后悔。但事情摆在面前,如果自己含糊其辞,难道不会让邓耀和陈上川心存轻视?
“殿下。”正承奉赵国维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试探着说道:“长途疲累,老奴给您拿捏一下吧?”
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半闭起眼睛。这个老太监的按摩功夫一流,对舒缓疲累确实很是有效。
赵国维虽然被封为正承奉,却是王府内的职务。但朱永兴东奔西跑,并没有固定的府邸,更没有添加太多的丫环、下人,更不用说宦官了。所以,老太监只有职衔,却无权力,梦珠和龙儿几乎接掌了全部的日常事务。而朱永兴成亲后,赵国维曾向朱永兴建议招些宦官,却被朱永兴断然拒绝,所以颇为失落。
或空拳,或掌,赵国维使出浑身解数,把朱永兴侍候得浑身舒服。显然,这个老太监还是没死心,又借机再进言相劝。
朱永兴轻轻抬手,示意赵国维停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沉声说道:“再增宦官之事,吾是不会同意的,而且决意根除此陋习陈规。”
“殿下,您,您不要老奴了吗?”赵国维大吃一惊,扑通一声跪倒,连连叩头。
明朝自中期以后,阉人势大难制,每一朝都有一权阉出现,呼吸俯仰之间,决人生死。便是朝中士大夫,亦需仰权阉之鼻息。朱永兴知道太监不管如何监管。因其接近上位者,多少总是会有所影响。况且残人身体以供使唤,这是让一个现代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是以他才有从此根绝的决定。
况且。从被阉到自宫只有一步之遥,从身体的残疾到心灵的残疾也只有一步之遥。当“去势”成为奴隶们的义务时,那么口口声声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的圣人们只好装作没看见。装在瓶子里的太监们的“命根子”是保证皇帝的妻妾们的贞操的“证件”;而大大小小的圣人们对“命根子”的沉默,则是保证皇帝们的权力畅通无阻的“证件”。
君主们既然自诩为“天子“,就得龟缩在宫廷里,跟一般百姓保持距离――让百姓知道皇上也是吃喝拉撒睡的凡人,那还了得!迷宫一样的宫廷内便需要“绝对安全”的奴仆,怕戴绿帽子的皇帝便与不能人事的太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共同成为庞大的帝国大厦中的两块最重要的基石。
朱永兴对太监制度深恶痛绝,还因为太监的灵魂象乌云一样千百年一直笼罩在天朝大国的每一寸土地上。帝国需要充当“守护床铺的人”的太监,更需要一大批守护一整套纲常理论的太监。前者是显现的太监,后者是隐形的太监,亦即“知识太监”。 “知识太监”们则能按自己的模式批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