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却这酒酿了许久,如今总算可以开坛了,没想到第一个招待的人竟然是赵问。
宋却觉得有些微妙,但也不打算吝惜这点酒液,食客在这食肆里便是平等的。乌鱼锅贴味道虽美,但到底是油煎之物,吃多了就需要点酒来解腻。
赵问闻到酒香,红着眼眶抬头问道:“这是什么酒?”
宋却将那塞子打开,一股霸道浓烈的酒香散了出来,一看便是十分烈性的酒,酒量等闲之人不敢轻易入口。
宋却不问他为什么眼圈通红,也不问他怎么还没喝酒就一副醉态,只道:“自家酿的酒,外头没有,你要是喜欢,我劝你多喝一些,以后未必还能喝着,喝着也不是这个味道了。”
赵问笑了一声,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他问道:“这酒叫什么名字?怎么听起来很难伺候的样子?”
宋却道:“这酒就是难伺候,至于名字……”
宋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赵问道:“它叫不醉不归。”
说完以后宋却便移开了视线,以至于赵问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宋却说完后便没打算再搭理赵问,酒也给他送到跟前,名字也告诉他,也算仁至义尽了。宋却拿出来的两坛,有一坛是给自己的。
他打开塞子,单手举起坛子,这坛子十分厚重,但在宋却手中好像轻飘飘的羽毛一样,不需要一点力气。
宋却将坛子一倒,酒液便源源不断地倒入嘴里。
这酒好喝吗?
好喝极了。
宋却一直用凡间的食材做着凡间的菜肴,唯独这酒不同。什么不醉不归都是他骗赵问的,这酒真正的名字,便叫做千忧百愁。可以说人生在世,所有的忧愁烦恼都在此坛中,便是最无情的人喝了这酒,也会似是而非地流下点泪来。
这是一坛神仙也能喝醉的酒。
宋却几乎没有执念,他没有非做不可的事,但有偶尔想起会觉得遗憾可惜的事情。这一坛子酒下去,他满脑袋都是回忆,都是过去,只不过回忆是他想不起来的回忆,过去是他寻不到的过去。
宋却醉倒在桌上,神智已经不甚清明,手上的动作却还不停,总惦记着拿起那坛酒,时不时地再喝两口。直到这一坛酒喝光了,他那点强撑着的清明也跟着走了,手一垂一松,酒坛子便掉在地上,摔了个响,将赵问活生生地吓了一跳,可宋却自己却是酣酣睡去。
赵问见了宋却又可笑又不羁的酒醉姿态之后,盯着那坛宋却帮他开封的酒许久,双手抱着坛子咕噜咕噜地灌了起来,第一口便呛得不行。宋却酿的这酒实在太烈,不是寻常烈酒可以别的。赵问被呛的涕泪横流,最后用袖子一抹,红着眼睛把剩下的喝完了。因为他喝酒的姿势太过狂放,许多酒液顺着下巴脖子就流了出来,不像宋却那么小心翼翼地珍惜每一滴酒液,赵问最后喝的酒要少上一些。不过这不妨碍他用相同甚至更快的速度一下醉倒。
两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桌边,也还好这期间没人进来,不然姿态真是不雅。
宋却这酒后劲极大,他又一口气喝的一滴不剩,不醉才怪。好不容易等他醒来,赵问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现场。
宋却揉了揉因为宿醉疼痛的脑袋,心里泛起了嘀咕,这要是寻常原料制作的酒水,以他这具仙人之体,别说头疼了,更本就不会醉,看来特殊原料做出来的东西,对神仙也是有效果的。
想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他便对着面前混乱的场景叹一口气,认命地收拾起来。走到赵问原先坐的位置时,宋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这坛子里的酒早就喝完了,虽有余香,却不应当到这个程度。只有一个解释,赵问这家伙倒了不少酒液到地上,真是浪费。
宋却收拾完东西以后,望着大门发起了呆。
不醉不归。所以有人便酒壮怂人胆,喝醉便归家。
宋却笑了一下。
赵问再回来时三天之后了,宋却没有改阵法,所以他熟门熟路地摸了进来。
宋却听着声音就知道是他,回头一看,这回的赵问学乖了,没有自不量力地去攻击那些法阵,整个清清爽爽地走了进来。
宋却泡了一壶热茶,走到桌边,将反扣的茶杯倒过来,倒上茶水,茶杯推到赵问跟前,就如他第一次来时那样。
赵问这一回可不像上次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见宋却给他倒茶,便老老实实地接了过来,热茶一入口,他这冰冷冷的心也活了过来。吐出一口白气,好像重新有了生机一样。
他不说话,宋却也不问他,只盯着他的杯子。赵问要是将茶喝尽了,他便给他添茶。这一来二去,也不知赵问是被他灌茶灌怕了,还是怎么地,总算开口说话了:“怪不得他们说你这食肆来不得,你做的饭菜更是吃不得。”
宋却还是第一次听见这说法,挑了挑眉:“哦?”
赵问摇头失笑道:“我猜你便没听过。有道是欲求神仙路,莫入神仙府。”
这神仙府指的自然是宋却这食肆了,其他神仙都尽职地待在天上呢。
宋却还真没听过这说法。
赵问像是说上瘾了一样,又来了一句:“还有啊,一入此门,飞升无门。说的可都是你和你这间食肆。”
宋却有些无奈:“我做了什么就被你们视作洪水猛兽?”
赵问低头看着杯中茶汤,微黄的色泽,带着点水的莹润,他对宋却道:“因为进了你这间食肆,吃了你做的饭的修真者,都不想修真了。”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