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我问你个事儿啊。你以前爬过山吗?”戴士半躺于位,话不经意。
爬山?幼时常上山打猎。张乐点头。
“那挺好的。听人说南屏山东面有个坡,你就从那儿上去吧。”
于是此时,百丈峭壁矗立于身前。
严格而言,乐乐口中爬山仅可算上山。至于娴熟的攀爬技巧,对象为树墩,绝非悬崖。东坡为南屏山之臀部,高隆而不喜生人触碰。险山得上,陡坡要爬!少年握拳,左手臂上袖章,戴老板亲手所贴。墨笔随意描出一横两纵,颇歪。
少年手置于石壁之上,小心搓揉。胶黏,元力基巧之一,通过拉丝构造链式元力体,再与物体接触,调整性质,使其间产生亲和。亲和性高,黏性则强。
张乐抬手,黏度已达。他向上一跃,环抱一处外凸岩壁。元力源源灌注十指间,双腿踏上石壁间隙。四肢交替而行,如巨大壁虎。些许时间后,酸胀感渐袭,手脚沉重,不听使唤。一下蹬空,碎石哗哗落下,张乐忙用双手稳身,回首下视,不由全身颤抖,瘦骨嶙峋的皮囊快包不住跳脱心脏。地面,已看不清,山顶,仍看不见。他咬咬牙,继续上爬。
人处峭壁高处,一阵微风也会左右摇摆,一声鸟叫也要心惊肉跳。身上布衫浸满汗水,一半是热,一半是冷。惶惶不知多久,有阳光探出悬崖边缘,张乐眯起眼,山顶将至。少年嘴角起笑,露出少年国士的得意劲儿。崖边忽然伸出手臂,钳住手腕向上一提。双手从石壁上剥下,张乐人悬在半空,命悬一线。他妈的,大意了。他拼命挣脱,“臭妖,快放…”张乐立即住口,眼角一瞟身下深渊。崖上人手臂一抖,果真将乐乐掷出!
索性方向不是朝下。
阳光下,一张方正脸映入眼帘。小而窄的嘴,两个大而圆酒窝一左一右挂着,似笑非笑,似曾相识。国考同期,无肠公子?
“嗝。”
他在南屏做甚?古怪。事古怪,人亦古怪。
“无肠?你咋跑南屏山来啦?”张乐瞪大眼睛,邂逅“故交”,十分欣喜。
无肠不答,他侧起身子,横移两步。
“不认我啦?我张乐呀。”张乐揉揉脑袋,打挺起身。
无肠,在仙林时,行为举止便殊与常人。言语带嗝,表情僵硬,胸膛刚平,像块铁板,时不时横步移动。在南屏,他更加不作掩饰,上身片衫未着,只在下面遮了块破布。
“我记得。嗝。”无肠继续横行,他见乐乐不动,又停下来。
“随我来。”
乐乐注意到,无肠的眼神一直警惕四周,山中有敌?南屏此刻只存两种人,锄妖国士,伪人真妖。南屏有东西妖王,人尽皆知,无肠落选国考,涉险上山,不合常理。莫非他是妖?身在南屏,异人更异,疑人更疑。然而,妖孽参选国考,耸人听闻,更无论刚才有机会杀人,却没下手。
事情扑朔迷离。原地踏步绝不妥当。张乐亦留意一旁草丛,一猴一兔跟从二人,不远不近。
山崖后是山谷,山谷中有两股清泉,一急一缓。急者铁马奔驰,雷声大作,缓者细流涓涓,轻音弹奏。两泉间歇喷涌,交替吐冒。阳光照射涌泉,犹如万块碎金争相跳动,汇成一条翻滚银龙。
谷中无人,万物静响。忽见一女,立于缓泉旁。身材瘦削,粉发花衣,眉目如画,双腮狭长,单侧麻花垂于胸前,清新整齐。
真漂亮。张乐不由上前,却被无肠拦下。
只见女人解开藤做辫绳,麻花倾泻而下,妩媚洒脱。女人双手朝上,胴体发光。霎时间能量四溢,点点翠绿,各处飘散。地面震动,林间作响。草树皆拔地而起,摇摆身姿,互换位置。再观女人,丝发飘扬,头上渐长出两条突起,双臂消失,下身向后延展,焕发多彩光芒。
“西妖王!”张乐见此,不禁脱口而出。
树林闻生人语响,似受惊吓,纷纷坐下,重归寂静。女人双角倏尔消失,又变为人类形态。她看向张乐。
“人。嗝。”无肠横步,移向西王。
“惊蛰被打断了。”西王面露不悦,却无过多责备。她仔细打量张乐。少年面目黝黑,衣衫褴褛,并不讨喜。
“他是谁?”
“我叫张乐。你叫什么?”张乐大胆问道。
西王一愣,答道,“吾辈名为迷朵。”
“哈,这么厉害的妖孽,名字倒平常。”张乐知她是妖,语中无敬意。
西王一抬手,藤绳回到掌中。她曲坐泉边,挽起长发,重编麻花。“为何上山?”她问道。
上山便见妖王,大出张乐所料。他环顾四周,并无毒虫猛兽踪迹。西妖王亦淡然,根本未将他放在眼里,如此也好。“上山锄奸啊!锄你们这群害人性命的妖孽。”他退后一步,远离无肠。
“下山吧,吾辈并非妖孽。”西王编好辫子,盘于脖颈,侧颜俯看泉中游鱼。
“那就是害过人性命了?”张乐再退一步,走为上计。
西王起身,只一闪,竟立于张乐身前,红色眼瞳直逼张乐目光。她皮肤洁白如雪,光泽透亮,少年不禁脸红,扭头不敢对视。
西王动了动鼻子。“你害过不少性命。”她撇下张乐,转身坐于一旁石盘之上。“你又如何惩处害人性命的吾辈呢?”
“你们是妖,不是人!”乐乐被戳中痛处,理占下风。
“人类杀戮万物,以万物为食,更强者如吾辈杀戮人类,以人类为食。人类,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