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肠要救西王,却被蛇尾厚重的鳞甲一下甩在岩壁上。
“呜呜,嗝!”他竟悲伤的恸哭起来,哭声掩过了洞里蛇皮摩擦的沙沙声。
“哭什么!”乐乐死死盯着巨大妖物,嘴里紧张的啃着手指。“这是蛇吗?”
“呜…迷朵…嗝!”
“问你呢,这他妈是蛇吗?”
“呜啊…呜嗝!”
“只不过…是个灵妖…”
黑色的鳞甲,像它们,真的太像它们了。张乐低下头,身体激动的颤抖。仇恨燃起的,是心底潜藏已久的杀意。
一个灵妖,竟不把小爷放在眼里?
张乐一口咬断左手小指,一缕黑气混着血水喷涌而出,径直射穿大蛇腹部要害的鳞甲。蛇首摇晃起来,重重砸在岩壁上。山摇地动,碎石砸落,水晶断裂,阿良们惊恐的回头,脸上的血肉不住掉落,露出白骨。他们尖叫着,抱住大蛇停止蠕动的躯体,坍塌成血水,化为一滩灰烬。
洞**一下变得黑暗起来。震动过后,静得可怕。
无肠横移过去,沿着蛇身摸索。他钳住绷的最紧的位置,费力的剪开。腐蚀的液体从断口流出,发出嘶嘶的声响。无肠把胳膊掏进去,忍受着灼痛。他抓住了什么,拼命往外拽。
无肠拽住的,是一根麻花辫。终于他救出了西王,背着她一同走出洞穴。余下的卵在破碎后,液体溢出,渐渐石化,周围的枯草却得到营养的浇灌,抽出嫩芽,重新焕发生机。阳光下,无肠扶起迷朵,“醒一醒,醒一嗝。”西王却没有睁眼,眼角流下两行热泪。
谷中无人,万物静响。缓泉湖面忽然映出一抹亮色,点点翠绿,各处飘散,地面震动,林间作响。草树皆拔地而起,摇摆身姿,互换位置。
这一次惊蛰,再无人打扰。
西王挽起长发,梳洗泥尘,无肠立于身后。不远处的张乐,则惊异的看着自己愈合如初的手指。
“张乐。”西王轻唤少年的名字。
“你可真有本事,这伤啊一下就治好了。”
“张乐,”西王抚摸自己编好的辫子。“吾辈确是…人类口中的妖孽。”少年撇撇嘴,望向无肠。西王迟疑片刻,点点头。
“吾辈从未害人。”
“这就唬人了啊。叫阿良的崽种,小爷我亲眼见过他杀人!”
迷朵侧过脸,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阿良,已经死了。他曾经是,吾辈的爱人。”
二十年前,西王与东王,只是南屏山上两只花鹿。山中青年阿良,救过西王的性命。一个夜晚过后,未知力量灌溉南屏,让花鹿有了化为人形的能力。真妖本没有性别,西王为了与阿良在厮守,选择成为了人类女性。但阿良,却在之后因为意外去世了。这让西王悲痛欲绝,她没有能力复生人类,但她知道一种方式,可以延续阿良的生命。于是她找到了它母,让它帮助自己,留住阿良的躯壳。然而躯壳仅仅是躯壳,孵化出来的卵只有阿良的身体,没有阿良的意识。西王却不愿意再失去阿良,哪怕只是空壳。它母利用这一点,借助阿良四处吸取元力,积累力量,它不再满足于阿良的躯体,而想吞噬更强大的存在。它偶然发现了西王的致命弱点,当所爱的人死在眼前时,迷朵会陷入悲痛引发的休克。它母狩猎西王的尝试被无肠察觉,更为可怕的是,南屏山另一侧表现出的冷漠,让它母背后隐约透出东王的意志。
“张乐,吾辈感恩于你,你有什么愿望,吾辈能帮你完成。”
“这…我想变厉害,有法子吗?”
西王轻轻一笑。她折起辫子,“吾辈有一些感悟,想说与你听。天地之间,无论厉不厉害,万物终有生,万物终有死。吾辈生前食草木,吾辈死后,又化为养料,滋养草木。天地观万物,万物从未生,也从未死,只是彼此交替,不断变换,从未增一分,也从未少一分。强与不强,食与被食,都是万物往复的方式,无论是否发生,都不会打破平衡。然而,”
西王解开藤绳,麻花倾泻而下,迷朵双手朝上,胴体发光,遮体之物尽散。“个体虽皆为血肉之躯,各自认知却深浅有别。血肉化泥尚存于世,认知却随个体消散荡然无存。吾辈方觉认知生于万物,又别于万物,长于万物,又浮于万物。认知为万物联结的产物,元则为认知凝练的所得。元始于认知,更在万物之上---”
“只因元,能无中生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