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请诸位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到处乱说渡江之事,今晚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过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明白吗?”
宁抱关很不客气,像是在对部下训话,对面诸人全是各军首领,从陈病才以下,谁也没有分庭抗礼的意思,唯有点头称是。
“恕我不送,一个时辰之后,我派人去接管诸军。”
陈病才等人又说些敬仰的话,同时告辞下山。
宁抱关独自站在山顶,继续望向江边,片刻之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转身看去,冷冷地道:“宋将军还有何事?”
宋取竹一个人回来,上前拱手道:“我不渡江,也要留下。”
“嘿,为什么?”
“我是襄阳人。”宋取竹的理由十分简单。
宁抱关盯着宋取竹,良久方道:“当着大家的面你怎么不说?”
“我为一战,不为博名。”
宁抱关又笑一声,“你一个人回来,不怕那些人背后议论吗?”
“我对他们说,我有办法让宁王允许各家再多带些兵卒渡江。”
宁抱关摇摇头,“不,你没办法,说好多少人就是多少人。”
宋取竹笑道:“那只是一个借口,我告诉他们没劝成,他们也不会怪我。”
“我很早就听说过‘千手宋’的名声——为什么叫‘千手’?”
“说我拿得广、给得广、管得也广。”
“在襄阳城,你曾带兵与贺荣人交战。”
“可惜没打赢,是场惨败,折损不少将士。”
“可你毕竟敢打,不像那些人,闻风而逃。”
“比不了宁王,若非宁王率军且战且退,群雄早就全军覆没,连逃到江边的机会都没有。”
宁抱关的语气突然显出几分热切,“打仗就是这样,有进无退,实在迫不得已,也要且战且退,否则的话,军心必乱,一溃千里。”
“前有宗明义将军,后有宁王,给群雄做出表率。”
“接下来的这一战即便大败,你我也不愧英雄之名。”
“宁王才是真英雄,我不过是名守乡的土著。”
宁抱关招手,示意宋取竹走近些,“有些人朝夕相处我也要提防,有些人初一见面我就视之为知己,宋将军是后一种人。”
宋取竹略显激动,“我的部下不多,但是死战之心与宁王并无二致。”
“既然如此,你告诉我陈病才他们今晚要在哪里渡江?”
宋取竹立刻伸手指向下游,“绕过那片山有片平地,杨军船只今晚子夜时分会去那里接送诸雄,宁王的意思是……”
“首领渡江,兵卒怎会死战?”
宋取竹心里一惊,“我也以为不该让群雄渡江。”
“还有对岸那些船。”宁抱关咬牙切齿,“只要船摆在那里,连我的士兵心里也会活动。”
“宁王还要毁船?”宋取竹更加心惊,却又有几分佩服。
“宋将军下山之后不必说自己要留下,与群雄一同准备,今天夜里,我会带人截杀陈病才等人,然后由宋将军乘船到对岸放火烧船,务必一艘不留。”
“留船一艘,我领死罪。”
“此战若败,不过一死,此战若胜,天下就是咱们两人的。”
宋取竹干笑一声,“天下是宁王的,我没有这份野心。”
宁抱关冷冷地说:“我当宋将军是真英雄,宋将军为何不以真心相报?”
宋取竹从怀里取出一方宝印,“实不相瞒,这是楚王之印,我一直带在身上,此战若胜,我还要做楚王。”
宁抱关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就对了,天下广大,我据江南,楚王占江北,你我划江而治。”
“划江而治。”宋取竹的声音微微颤抖,此时此刻,他对宁王的信服远远多于怀疑。
宁抱关心里只有即将到来的火焰与决战,先来一场内斗,这个主意似乎也不那么“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