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了看江天,他盯着灶膛里的火苗,意识到萧暮雨在看自己,开口问:“你几岁会烧火的?”
萧暮雨心想,总不能说来了王府之后才学的吧,毕竟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已经是个农家女了。于是道:“这个不清楚,我之前的事情全部忘记啦。”
江天一怔,这段时间似乎把她丧失记忆这件事完完全全给忘了。
萧暮雨见江天发呆,也问道:“世子,你知道邱道长什么时候回来吗?”
“邱道长?”
“就是你师父,我干爹。”
“我当然知道是我师父,你干爹,我倒是想知道,为何你下意识并不叫他干爹?”
萧暮雨捅了捅灶膛,道:“反正我现在都成你丫鬟了,也没什么好瞒着了。我实话告诉你吧,那天我从昏迷中醒过来,不过两顿饭的功夫,他就把我送王府来了。大约是看我孤苦伶仃,就说我是他干女儿,大约是希望我在王府能过得稍微好一点儿吧。”萧暮雨冲江天笑了笑,“毕竟看起来你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我就说!”江天喃喃自语,“我就说师父好端端的不可能认你这样的人做干女儿。”
“我这样的人?我哪样的人?”
江天思考了一会儿,道:“奇奇怪怪的人。”
萧暮雨本来已经想好要与他据理力争了,如果他要再说自己好吃懒做、胆小怕事的话。但他没有。他只说:奇奇怪怪。
这个词不算褒义词,但在萧暮雨看来,也不能说是贬义词。
“要说奇怪,你不是更奇怪?”
“你敢说我奇怪?”
“说你奇怪怎么了?又不是骂你。我只是在阐述事实罢了,再说了,哪有人半夜三更要喝绿豆汤的?”萧暮雨对着火,很是不开心,平时这时候她早就梦会周公了。
“你对我半夜叫你熬绿豆汤很不满?”
“很不满!”萧暮雨奋力地点头。
“可你不也照做了?”
“那是因为……”这可是堂堂世子啊!
“那是因为我是世子?”
萧暮雨瞪大双眼,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世子。”
“倘若我不是世子呢?”
萧暮雨犹豫了,她还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但是既然他问了,便就着这个问题稍微动动脑子,以她如此善良懂得感恩的品行来看:“呃……可能我对你会比你对我要稍微好一点吧。”
“此话怎讲?”
“毕竟你是我救命恩人的徒弟。”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
江天良久无声。
他是她救命恩人的徒弟。
她是他救命恩人的干女儿。
有高贵低贱之分吗?
江天突然有些意识到,他有时候并不愿意以自己与生俱来的高贵身份胜过别人,更愿意以自己的能力与别人一较高下,而这个能力也包括不牵扯上地位的人际关系能力。
就比如,他希望自己能凭自己的能力当个惹师父喜爱的徒弟。
但是很多事情不能分得太细。
萧暮雨问:“世子,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啊?”江天一脸茫然。
萧暮雨起身,走到大锅面前,从橱柜里翻出冰糖,边往锅里撒冰糖边问:“你可知邱道长何时回来?”
“不知。”
……
绿豆汤好了,萧暮雨洒了点干桂花进去。熄灭了灶膛里的火,盛了两碗,一碗端到江天面前,一碗放在手边,又找了个茶壶,把里面装满了,这才搬了凳子坐在江天对面。
“快喝吧,喝完了回去睡觉。”萧暮雨觉得自己仿佛在照看小孩子。
两人各喝了一碗绿豆汤,萧暮雨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提着灯笼和江天一起往外走。
“我来提吧。”江天问萧暮雨要茶壶,萧暮雨自然而然地给他了。
江天却忽然笑了,而且是忍不住才表现出来的那种笑。
“你干嘛突然笑?”萧暮雨像看神经病似的看他。
“别人从来不会让我拿东西。”
“啊?哦。”萧暮雨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了,接着道:“跟我在一起,我肯定会叫你拿东西的,放心好了。”
江天没作声,跟着她的光亮走在黑夜里,但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拉住萧暮雨的衣服,凑在她耳边道:“但你是我的贴身丫鬟。”
萧暮雨佯装稳重:“嗯!可我还会叫你帮忙拿东西。”然后挣脱开江天的手,径直往前走。
江天的手中空了,看着前面这个小小的身影,凉风习习,他迎着微风,觉得这个夜晚特别美好。
萧暮雨回到自己的住处,换上了瘦子给她的衣服,打开一看,正是一套男装,她穿上身试了试,除了稍微有些长,其他都还不错。看来世子想得周到,公子哥儿出门一般是不会带丫鬟的,她只好女扮男装扮作他的小厮啦。
次日,萧暮雨竟然早早地就醒了,虽然昨夜睡得迟,但她是心中放不下事情的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因为睡懒觉而错过重要的事。
况且——她现在是江天的贴身丫鬟。
萧暮雨自己洗漱完毕,换上了那身男装,梳一个马尾辫,然后打了一盆洗脸水,便去拍世子的房门了。
“世子,快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一句台词说完了,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于是她只好反复拍门,反复说那句台词。
“世子,快起床啦,太阳晒——”她的手竖起来,将要落到门上,房门打开了。她已经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手了,但由于惯性,她的手还是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