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老外也不是吃素的,话赶话提了一个附加条件,希望耿老先生能跟孙子同台演出。
《三嫁》这支曲子,以戏曲为主干,有唱也有白。老外不傻,有老爷子这个噱头,绝对可以值回票价,万无一失。
耿老先生端着茶杯,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对着这些人,心里清明得很。
他这哪是今天的主角,分明是今天的诱饵。这些人哪是给他祝寿,分明是一人一边,挖了个大坑,把他结结实实给埋咯。
他儿子借着他80大寿,跟这俩老美寄了请柬,就为了帮他孙子争取一个能够一炮而红的音乐会机会。
而那个年长的洋鬼子几乎年年跟耿先生约戏,都被他给婉拒了。这回,跟乐鸣有关,他不但不能拒,乐鸣的音乐会过后,绝对还有几场演出等着他,他得还这个人情。
耿先生抬头,端起酒杯,仪态万方,言辞却强硬:“人老了,腿脚不灵便,连国门都出不了,别说演出了。”
说着,他视线一转,目光炯炯看向乐易平。
嘴里还噙着半个荷叶饼的乐易平吓得一激灵。别人看不出,乐易平却一目了然,老爷子这是,怒了。他一仰脖子,把嘴里的东西硬吞进肚,赶紧往回找补:“我父亲的腿年轻时受过伤,现在病情恶化,医生不建议他走远道儿。”
俩老外听了谭松的翻译,面露难色。
乐易平手伸向南星说:“我父亲早在去年,就选好了继承人。南星可以全权代表我父亲。”
对着年轻漂亮的女孩,年轻些的洋鬼子露出男人本性,似乎想借这个话题多聊一会儿:“能不能有这个荣幸,听这位女士清唱几句?”
南星跟人敬了杯酒,笑着说:“不如两位多留几天,下周爷爷做寿,我们这些徒子徒孙们都要演出。”
言下之意,她现在不唱。
耿先生这才露出个占了上风的笑模样,心说这一屋子人,也就南星这孩子还算机灵贴心。他亲自挑的继承人,还轮不着旁人替他检验。
乐易平再加一码:“这位,还是乐鸣的未婚妻。我儿子的得奖作品,就是为她而写。”
年长些的洋鬼子也觉得他学生这句话有些冒失,听了乐易平的话,赶紧打岔:“真是太棒了。只可惜我们明天就要走了。”
东道主们纷纷表示,应该留下多玩几天的,一屋子人瞬间开启了瞎扯淡的谈话模式,把中国好吃好玩的介绍个遍。
把人送走,主任又拉着乐易平偷偷念叨:“人是专为耿先生而来的,这要是耿先生不演,阿鸣的事,我有点拿不准呐。”
“那就让他们自己斟酌吧。话都说到了,也不能太跌份。老爷子的情绪,我也得顾。”乐易平跟人四手交叠用力握了握,“为你那个不争气的侄儿,老兄费心费力了。”
……
耿先生的书房。
乐易平跟着耿先生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耿先生坐在书桌前,朝对面的椅子一抬下巴,“坐。”
乐易平“噗哧”一声,乐了。
耿先生面色不虞:“你少嬉皮笑脸。”
“不是,爸,”乐易平一屁股坐下,“我终于知道坐这个位子是什么感觉了。一般,都是您孙子坐这儿,我,坐在您那儿。”
“那咱俩换换?”
“别别,”乐易平老实坐好,“您说。”
被乐易平这么一闹,耿先生的火气倒是消了大半。他揉了揉太阳穴:“还是你说吧。”
乐易平看着自己的脚尖,半天说:“我知道,您不高兴了。阿鸣的事,我有点着急。这孩子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我以前一直以为是他妈没教好,可这些天,我才明白,这全都赖我。”
耿先生微仰着身子,倚在座椅宽大的靠背上,凝神思考一阵,幽幽道:“你这么做,我觉得不妥。我倒是没什么,退一万步,各取所需,也算不上求人。可你考虑过阿鸣么?考虑过南星么?为什么要在征得两个孩子同意之前,先替他们做了决定?”
“阿鸣眼下事业走低,正是需要有人帮把手的时候,凭什么只许他那个后爹给他争取演出机会,我这个亲爹就做不得?我想好了,到时候,让白艾薇找他谈,不透露这机会是我们这边给他争取的,免得节外生枝。这孩子是有些傲气,要我说,打击打击他,也是好事,能让他学会跟现实低头。至于南星么,就更不用担心了。今天您也看到了,这小丫头撑得起‘继承人’仨字,您横竖没选错人。而且,她可比我们,更愿意帮阿鸣。”
“这正是我担心的,”耿先生坐直了,两手撑在书桌上,问,“你刚在饭桌上说,南星是阿鸣的未婚妻。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订的婚?我怎么不知道?”
“日子还没定,不过也快了。俩人都,”乐易平声音放轻了点,“住一起了。”
“阿鸣的那些毛病,南星都知道?”
“爸,那算什么毛病呐,您不是说过,您孙子没错嘛。”
“我可以对所有人这么说,可唯独对南星,我没办法开这个口。”耿先生手指敲敲桌面,“当初阿鸣他妈,也是死心塌地跟你好的,可最后呢,你俩闹得跟仇人似的。我不想看孩子们走你们的老路。”
“孩子的事,今天好明天歹的,我们就甭跟着操心了。再说南星可精着呢,她心里什么不清楚?”乐易平推推眼镜腿,凑近了说,“爸,有件事,我擅自替您拿了主意。我把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