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自离开宋嘉历处便一直念叨着那个小名,皑皎,皑皎,这两个字分开来读都还不错,合在一起却怪怪的,听着就让景阳一阵炸毛,总觉得像是从前听过的,宋嘉历从前是认识她的,难道这名字与她失去的那三年的记忆有关?
如今与宋嘉历相处起来越发自然了,景阳已经适应张口闭口不离宋嘉历,这样的日子,感觉还不错,可惜只剩下十天。或许他们能熬过这十天,可景阳也没有多少时间再和宋嘉历一起胡闹了。
十天,这十天对于辛雪夫来说,也是前所未有的。
当年科考,他与戚比钦两人闭门苦读三月,相约定要一同及第。在遇到阿钦之前,他不过是个只知风花雪月虚度人生的世家纨绔,游戏人间、醉生梦死便是他所谓风华的全部。是阿钦,是那个寒山寺中穿着灰白素服的士子,教会他什么才叫光风霁月。
“慕华,你若肯投半点心思在书本上,你便可以与我一道在金殿上崭露头角,日后若是为官,我们也可在一处,同心匡扶天下。”彼时方及冠的戚比钦出了寒山寺,与辛雪夫站在一处,两位少年站在雪中的京城,便是道不尽的风姿俊逸,戚比钦一手搭上辛雪夫肩膀,道,“我知道,你乡试过了,再花些功夫,会试、殿试,你我都一道,好么?”
辛雪夫看着满眼期冀的阿钦,有些不好意思,挠头道,“其实我没什么志向,乡试也是家中逼着,我才去考的,没想到垫底上了榜……和你一道?好吧!那你得多提点提点我。”
戚比钦闻言才笑了,“你这样的天资,若是不考才真是憾事。”
辛雪夫也一笑,“我和梅臣你没法比,你有满腹的经纶,我,草包一个,我此次就当舍命陪君子罢了。”
“什么话?”戚比钦竖眉严肃道,“不许你这么轻贱自己,若你这誉满京都的雪公子都是草包,那我这一介寒门,岂不是贱如草芥?”
“好啦好啦,我用功就是了,定然陪着阿钦你同登金殿……”辛雪夫被戚比钦瞪得发笑,裹紧了狐裘,跺着脚发誓道。
这样的情景不知在梦中重现过多少回,一年又一年了。
京都那一年下了好大的雪啊,鹅毛似的。京都的人都知道,辛家的雪公子畏寒,往年冬天都是缩在暖阁里烫着小酒度过的,可那一年,辛雪夫在大雪天里仍洞开着窗户读书,三个月间,与戚比钦促膝苦读,雪白的狐裘搭在两人膝头,直暖到心间去。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三月会试、四月殿试眼看着就要到了,辛雪夫却突然病倒了——他到底底子单薄,苦读了一个寒冬,撑到春来已到极限。
戚比钦在雪夫榻前照顾了半月,整个辛府上下对少爷这位贵人亦是无比的尊重。每日服完了药,辛雪夫便被戚比钦逼着背上一段前日戚比钦念给他听的文段。
“我都背了几遍了,阿钦,咱们别背文章了吧,你考考我策论也好。”辛雪夫刚吞下一口苦药,苦得眼睛鼻子挤到一处,于是咧着嘴跟戚比钦求饶。
“好,那我考考你……”戚比钦被他这神色逗笑了,“你辞赋作得极好,等下个冬天,咱们踏雪寻梅,到时候,我亲自给你做一个汤婆子,你揣在怀里,就不会受寒了。到时候,你就精精神神地,站在雪地里,给我做一篇踏雪辞……”
“好……”彼时的辛雪夫高兴地应下了。
好……辛雪夫回想起来,不由唇角带笑,十年了,今年的初雪什么时候落下来呢?十年前,辛雪夫拖着病体去参加了会试,过后便病情加重,卧床直至放榜那天。家人说,他考中了,名次虽不很靠前,但终究中了,可以接着参加四月的殿试。可是,阿钦落第了。
可,阿钦,怎么会落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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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雪夫与戚比钦的故事就快结束了,误会都会解开,但这十年,是无论如何弥补不了的。所以,大家一定要珍惜眼前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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