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江鸽子这一晚,俞东池发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睡的十分不安生。
早上起床的时候,他纳闷的看着屋顶,竟觉不可思议。
江鸽子并不知道有人为自己发了一晚上梦。
就是知道了,像是俞东池这样的人,他也会说一句:“仁兄想太多!”
伟大的地球电视剧告诉我们,与这样的人谈恋爱,会最少撕心裂肺四十集,痛苦的素材够拍三季电视剧的。
并且,为了卷更多的钱,那些电视剧总爱开放式结局。
多可怕!
他的人生,凭什么去填别人的坑?
他最近忙的要死要活,没一天安生的。
从送了五姑奶奶那天开始,老三巷子的搬迁便开始了。
比起年轻人的雀跃,老人与孩子才是依依不舍的。因此这街边树下,总是聚拢着眼泪汪汪的各种念旧团体,或说过去,或约了聚会的日子,甚至还有死乞白赖,哭喊着要连世亲的。
以前也没有见他们这样亲厚过啊。
上周末,一些老街坊又集体来了家里与江鸽子商议,说,这样没啥交代的离开,总是心里不舒服,就问问杆子爷,是不是三巷子集体筹款,在戏台那边摆两天流水席,郑重的吃一顿散伙饭,才算是个好结局。
吃就吃呗,江鸽子点了头,那些爱揽事儿的老头儿也算是找到了心灵寄托,便开始算总账,找厨子,开始挨家挨户的收起散伙的伙食费来。
这一说要钱呢!曾是钢铁一般的街坊情,便又开始出现裂缝。
吃可以,出钱就不可以。
不出钱,就不给吃。
凭什么啊?
不给我吃,大家都别吃!
对!这世上总有奇怪的人,能给你掰出奇怪的道理来。
比如,五岁的收多钱儿?几岁算成年?是不是要请个戏班儿?
等等之类……
以前做主的黄伯伯躲了,几个老头儿委委屈屈的揽了麻烦事儿,他们处理不了,就见天杆子爷议事堂里讹着,求着江鸽子做主。
送走心累的连燕子,江鸽子也很是惦记了几天,这不,前天他接到了连燕子的来信。
有厚厚的一封,十几页信纸,写满了一大堆数据。那些数据江鸽子无论如何也看不懂,就只能丢到一边儿。
随着信,他还接到一个奇大的包裹,那里面从正装到寝衣到贴身的衣物是一应俱全,最莫名其妙的是,连燕子还寄回来一份勘探公司的股份转赠书?
江鸽子不太明白这份股份转赠书到底转赠给了自己什么,他签好字,按照要求又塞了几大包牛肉干子,又给连燕子寄了回去。
这天大晌午,江鸽子见家里争吵不休,便麻利的躲到了巷子口,他半躺半坐在戏台的二层青石头上看热闹。
戏台下,邓长农守着一个巨大的啤酒桶,还有一塑料盆煮花生在贩卖。
已经不会说话的林苑春,怀里抱着一个很重的铁琵琶在认真弹奏着。
一旦有音儿错了,躺在一边的薛班主,拿着盲杖,对着他脑袋就是一棍儿。
林苑春缩脖儿都不敢,就硬生生的忍耐着,薛班主只要说他错,他就一点没脾气的从头再来一次,周而复始,十个指头上都是血,他却也没喊疼。
站在一边的何明川,邓长农一脸羡慕的忙活着,虽然他们的十个指头上缠满了胶布,满脑袋都被薛班主敲的都是包,然而出于对钱的奢望,他们现在愿意做任何辛苦的事情。
学艺算什么?
给他们钱,就是给人跪着擦皮鞋他们都是愿意的。
这眼见着,曾经热血的音乐青年,就成了老三巷的铁公鸡组合,不,铁公鸡已然不能概括他们爱钱的精神。
应该喊他们糖公鸡。
一毛不拔,他们还成天惦记粘点啥回来。
老何太太坐在远处的巷子口,一边做鞋,一边远远的陪伴着孙子。
她脸上也没一点儿心疼,竟是满面喜色露着,每当林苑春挨揍,她就摇头乐一下。
邓长农手里提着一个大茶壶,走到薛班主面前,给他水杯加满水,还好脾气的大声说了句:“给您添满了……您老注意点子,给您刚蓄满,这水可烫!”
薛班主哼了一声:“我知道!那么大声儿干嘛?我手没瞎!我不会摸么?你以为我是你?”
邓长农摸着脑袋笑笑,转身又去忙活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愿意把薛爷爷当天神一样崇拜了呢?
大概是从薛爷爷唱曲儿那天起吧!
自己风吹日嗮一整月,还不如薛爷爷随意开嗓唱一曲拿到的钱儿多那会吧。
以前咋就没发现呢?世上真有这般来钱快的路子。
以前家里逼着学手艺的时候,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
邓长农不是一次在后悔,他是时时刻刻都在后悔。
江鸽子乐呵呵的看着。
等到他乱七八糟的事儿忙完了,回头一看,他们三个就已经像孝子贤孙一般的就开始围着老瞎子转悠了。
薛班主这人,江鸽子是十分稀罕的。
而且,他算是江鸽子之外,老三巷排名第三的奇人。
艺术点的吹嘘,老三巷子三**oos线,黄伯伯算初级的,江鸽子是终极的,而薛班主更像个隐藏线的任务boos。
一二般人不认真观察,是发现不了他的。
这老头甭看无家可归,那是人家愿意无家可归!人家就愿意住在戏台下面。
人有钱任性,有钱到黄伯伯在恒泽当做顾问那会子都不如他生活滋润。
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