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水银,犹如喷泉一般的冲出泥塘!
银色是极其漂亮的色彩,尤其是在月光之下。
可惜的是,此时此刻,却没有几个人愿意停下脚步去欣赏一下。
到处乱成一片。
江鸽子抓着俞东池大声质问:“你对我的家做了什么?!”
问完这话他愣了,他忽起,就在今天早上他还得意于,自己拿最小的物资,编造了一个故事,卖了一张假床,甚至他还自命不凡的靠着前世的经验给别人指点了一条捷径。
他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他俯视一切,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那么重要。
现在,他得到了报应。
那个一脸桃花红给他送水果的姑娘要被他害死了。
那个吃一口包子都能想起他的老太太也要被他害死了。
这就是因果么?
就像当年连燕子找死选了错了地方一般,他也许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连累到三个家庭。
错误是无法预知的,却是必须要承担的。
俞东池大喊着:“是我的错,我的错!求你了!你快走!你快走啊!!”
秋日中旬的夜晚并不凉爽,闷热而焦躁,已经有人因为吸入过量的气体而倒地抽搐。
他孤独的在那里挣扎翻滚,没人敢接近他,一直眼睁睁的看着他翻滚进水银池。
江鸽子松开俞东池的衣领,他四处看了几眼,然后回身跃上了屋顶。
看到江鸽子迅速离开,俞东池一脸汗珠的向后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继而释然。
接着自嘲一般的笑笑。
当他再次回过头,却发现周松淳以及关秋安都带着防毒面具已经奋战在了前方。
甚至连璋都没有走,他开始不断的打着手势,力图封闭出一个又一个的安全区。
周松淳血脉薄弱,只能凌空调集一些石材增高池塘岸沿,每一块大石头的叠起,都能引的他一阵急喘。
关秋安更是早就没了家族血脉,他就只能靠着祖宗赏饭吃的先天大力气,扛着几个麻包一袋一袋的随着士兵们跑动着,一包一包的往水里添。
老三巷的大戏台上正演着传统剧目《大飞仙》。
台下一片喝彩。
忽有士兵冲出来,举着抢命令他们撤离。
大家都愣了!
不知道谁冲天打了一梭子弹。
一下子舞台上,舞台下,乱作一团!
戏停了,人也乱,鬼也乱了。
江鸽子跃到戏台顶端,举目四顾了一会,他终于在人群里看到了自己的那根杆子。
说老实话,以前他也只触摸过它一次,如今却不得不要靠着它来遮掩一二了。
他路上想了无数的办法,却发现,自己真的不是那么重要。
外星来客也好,异世界人也好,他甚至还不如那位吐丝的蜘蛛侠呢。
人家还知道大半夜抓个贼,可他呢,他竟然因为某种虚荣,给这片土地带来了灭顶之灾。
到了最后,他只能依靠它了。
他记得,它是进入地面第二天清醒的,然后无数次的深夜,它都支着触角急切的想跟自己诉说一些什么。
然而自己拒绝了。
他从戏台上蹦了下去,拨开人群,一边拨拉一边大喊着:“走啊!赶紧走啊!!离开这里!!”
看他这样,人群离了主心骨,更加慌乱起来。
祖传的琉璃灯被卷裹着摔在地面,有孩童眼看着要跌落在玻璃碎片上。
邓长农却飞身扑了上去,一把抱起了孩子,有人一脚从他的大腿上踩过,他大声嘶喊起来。
看到他跌倒的林苑春想冲过去,却被人群隔绝,带着向后急速的退着……
林苑春努力张嘴,满眼都是眼泪,只能无声的大喊着,大喊着,大喊着……
“阿……阿……阿农!!!!!!”
那声音忽然想起,越来越高,嘶哑而干涩,可是他终于呐喊出声了,也被听见了。
邓长农一脸忍痛,满脸汗的猛的看向他,接着一脸都是释然一般的笑。
何明川总算冲了过去,双手一把搂着邓长农的腋下,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将他拔了出来。
最后,那三人中间夹着一个孩子的滚在了角落,又哭又笑的。
那孩子的母亲跑了过来,谢都来不及的抱着孩子就跑。
江鸽子对着邓长农他们大喊:“走啊!!”
然而,他们却互相扶着站立在街角,开始帮着维持次序。
何明川笑着冲江鸽子摇摇头。
他拒绝离开,因为,他们的债务还没有还清呢。
江鸽子吸吸气,转身慢慢走到玻璃罩子面前,一拳猛的挥出,捶开罩子,罩子犹如蛛网一般的碎裂开来。
那下方雀跃的力量,就这样灼热,灼热的被释放了出来。
巨大而强烈的热情喷了江鸽子一脸。
他愣了一下,然后将手缓慢的触摸过去,这一下接触,仿若听到来自几百年前的一声叹息,好像有什么在跟他对话。
在说什么呢?
那些曾经的杆子爷,那最初扛着它解甲归田的爷们,他的妻子,老母就站在村口等着他们。
一路归心似箭。
见到他,全家一拥而上抱在一起大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岁月更替……
那爷们站在杆子下,等待着他陛下的召唤,然而……他的陛下已经把他们忘记了。
杆子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几经易主,一直到那个瘦弱的孩童拿着杆子来到泉大混混家门口,作价五十贯,就是它最后的命运。
它是不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