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顾屿刚刚失神的样子,想了他默然握着吉他时怆然的眼神,想起了他默默带自己去诊所,想起了曾经他对自己的讥讽与冷漠,也想起了从前。
回忆如潮水般漫上来,盖过了鼻息。
她和顾屿第一次见面,是在九岁那年。她父母离婚被托给顾奶奶照顾了一个暑假,而那个暑假,顾屿也被顾叔叔送过来陪他奶奶。
然而在此之前,张与乐就听过她爸说起过顾屿,她爸说,顾屿这小子很聪明,以后必有大用。
那个时候张与乐还小,对于她爸的那些大话,信之不疑。所以对顾屿这个人产生过很多期待,然而最终期待变成了失望,进而变成了敌对。
顾屿臭屁自大,还对人爱答不理,跟她班上那些调皮捣蛋的坏学生一个样,一点儿也不尊重人。
之后他们便桥归桥、路归路,彼此互相看不上眼。
暑假同住在屋檐下的时候,两人还经常吵架,顾屿说话又十分难听,每次到最后通常都是张与乐被气哭了、顾屿则会被顾奶奶、顾叔叔联合起来骂个狗血淋头,导致最后那家伙便越来越讨厌自己。
好在,那个暑假之后,两人便不经常见面了,顾屿住在顾叔叔那儿,偶尔节假日来碰上张与乐,也都是彼此无视。
顾屿带着这附近的野孩子们到处野,张与乐便宅在家写作业看书。
仿佛天生气场不和,一碰面就气氛降至零点。然而他们关系真正降到负数是在初中的时候。
小学毕业顾屿考上了挨着青花中学的一所初中——张与乐也在这所初中。
当时为了上学方便,顾屿搬到顾奶奶这边儿住了,周末才回去一趟,偶尔顾叔叔也会回顾奶奶这边儿吃个饭。
顾屿和顾叔叔关系的恶化也是在初中的时候,十几岁的少年正值叛逆期,再加上本就暴躁的脾气,两人几乎一点儿就炸。
顾奶奶为此很忧心,经常在和张与乐聊天的时候感慨这件事儿,然后顺带叹息着说,“我们家小屿要是有你一半儿懂事就好了。”
对此,张与乐很轻易地就能想象到,顾屿平时听自己的名字应该听得挺烦的,不然不会对自己越来越冷漠。
甚至初二那年春节在他们家吃年夜饭的时候,他见自己无聊地翻看书桌上的三国演义时,还阴阳怪调地讽刺了一句,“呦,学霸啊。”
当时,他笑着,嘴角满是恶意的捉弄与讥讽。
在此以前顾屿几乎从未主动和她说过话,然而第一次就是这么一句满含恶意的话。
她记得她当时生气极了,气得红了脸,愤愤地说,“关你屁事。”
然而顾屿听完并没有生气,反而嗤笑了一声,然后噙着嘴角若有若无的讥诮弧度,晃进了房间,一副蔑视一切的模样,气得张与乐当晚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
上了高中后,两人几乎零交流了,除了偶尔在学校碰见以外,就再没有其它接触,最多的就是两人面无表情地各做各的然后擦肩而过。
可现在,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一条消息飞了进来。
是杨昱廷。
张与乐一愣,点开查看,是一个图片,准确来说是截屏。
“……他们似乎都以为梦想是一个需要攀登上去的顶峰、一个必须要抵达的彼岸,可其实我觉得梦想是一种反比例函数趋近于x轴的无限逼近。……”
是自己曾经写给他的邮件。
张与乐心像是被熨烫了一样,热热的。
又一条消息进来,张与乐退出来查看图片,看到了最新的消息。
他说,“梦想是一种无限逼近的答案。”
“我很喜欢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