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天气!”
彭远征回到府上,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方才还是月朗星稀,忽然有阴雨连绵,汴京的天气,还真像眼下的局势一般扑朔迷离。
“张叔。”
举步走进院子,彭远志知道老管家一向晚睡,习惯性地叫了一声。但是一直走到内院,都不见有人应声。
看了是已经睡下了。彭远征心里想着,静静地看了看雨幕中自己的家,忽然有一丝怅然。
这诺大的庭院,从爱妻去世的那一刻,便算不得一个完整的家了。
想当年他和妻子青梅竹马,一直到步入婚姻,是何等的甜蜜幸福。但是上天似是看不惯有情人,硬生生的夺走了他的挚爱,让原本世界最美满的家庭一瞬间分崩离析,只余下他和儿子相依为命。
原本彭远征觉得自己这一生恐怕都会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没想到皇恩浩荡,自己一个穷武将,竟然能一飞冲天,担当起整个西羽卫威武将军这一要职,扼守整个汴京的西方门户。
他是一个丈夫,同样也是大唐的一份子。每一个从军的人,都梦想过马革裹尸沙场建功,彭远征也不例外。更何况,这也是他转移对亡妻思念的最好办法。
他把所有的经历全部放到了治军之中,几年下来,西羽卫军纪严明,将士齐心,成为了真正的虎狼之师。彭远征的名字,也渐渐从年青一代将军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最为闪耀的一颗新星。
这似乎是上天给他的补偿,不仅在官场得意,情场更是又沐春风。
几年前,为了恭贺他再建战功,几个京城权贵邀约他到飞雪悦兰阁赏舞。当他第一眼看到风姿卓越的凤之岚,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凤之岚那淡雅的气质,让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已故的妻子。
那天之后,凤之岚的影子时常闯进他的梦境之中。那一颦一笑的美,或是举手投足的媚,就像是爱妻又重新回到人间,回到了自己身旁一样。
从那以后,他成了飞雪悦兰阁的常客。只要能看到凤之岚一眼,他就觉得无比满足。他并不奢望凤之岚能够接受她,那种傲视群芳的绝色妖娆,怎么会是他这种没有地位、没有钱财的人能够奢望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凤之岚竟真的对自己另眼相看。
有一天,凤之岚巧笑嫣然的端着一杯酒,笑着对他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你是不是彭将军?”
第二句是:“你为什么总是偷看奴家?”
当时自己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凤之岚咯咯娇笑,显得开心极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交流,一直到今天两人都很清楚相互之间的情愫,却没有一个人捅破这层窗户纸。
彭远征很矛盾,也很害怕。
如果接纳了凤之岚,九泉之下的妻子会不会心寒?这算不算是一种背叛?
常年在外的军旅生活,固然让他功成名就,但每年只能见儿子几面,如今父子二人近乎陌路。对于儿子的亏欠,一直是梗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他若是再娶凤之岚,儿子会怎么想?
凤之岚的追随者无数,若是因妒生恨暗中算计他怎么办?他不怕丢去官职,只怕不能替大唐完成一统天下的宏伟梦想罢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和凤之岚爱情的阻碍。
轻轻一叹,彭远征将这些杂念抛诸脑后,漫步往儿子所住的二层小楼走去。
对于亡妻留下的唯一血脉,彭远征从心里拿他宝贝到了极点。只不过男人的爱往往表现的太过含蓄,他总是把话放在心里,从不对任何人表露。
雨幕之中,彭远征惊奇地发现彭兆安的屋子里居然还点着灯火。这么晚了,这小子竟然还没睡?
彭远征大喜,快步朝那屋子走了过去。刚走两步,却听到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声。
彭远征心中一沉,面带寒霜的推门而入。眼前的情景,让他彻底怔住了。
彭兆安的屋子里,横七竖八地倒着五六具尸体,皆是彭府的下人和奴婢。而一张圆桌之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五颗人头。
整个屋子里,只有两个活人。
其中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安稳地坐在桌子旁边,一身西域特有的服饰暗暗透露出他的身份,脖子上带着的兽骨项链为他凭添了一份彪悍。
那人皮肤黝黑,一张充满凶戾之气的脸庞带着淡然,左手握着一把滴血的长刀,显然是屠戮这些手无寸铁的可怜人的刽子手了。
他空闲右手则轻轻地在自己空着的茶杯上点了点,身边唯一活着的侍女端着茶壶,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一张俏丽的脸早已哭的不成样子。
见彭远征推门而入,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老爷!”
坐着的那人却连头也不抬,淡淡道:“你该倒茶了。”
那侍女看了看闪着寒光的长刀,恐惧之下还是给那人把杯子斟满。
“这一杯,是给你喝的。”那人说道。
听到这句话,那侍女像是听到了世间最恐怖的语言,顿时花容失色!
因为前面的五个人,都是先喝完一杯茶,再被这个恶魔割掉头颅的!
“黄泉路上的孟婆汤,可比不得这上好的碧螺春。”那人抬起长刀,轻轻抹去刀上的血迹。
“老爷,救我!”
那侍女似是知道这恶魔下一步要做什么,拔腿便朝彭远征跑去。
只不过她跑的再快,却也快不过刀。
“叱!”
刀光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