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经意间,吴婆子种在天井旁的一盆**开了。
绿叶白花,娇小玲珑,婷婷玉立绽放枝头,清香宜人。
乌丫瞧见后转身跑进厨房,拽扯着吴婆子衣摆将她拖到廊下,嘴里不停嚷嚷着:“婆婆,婆婆,开了,开了……”
指着一夜间盛开的茉莉,乌丫一脸惊喜。
“嗯,真香。”吴婆子记挂着锅里蒸的馒头,敷衍两句便扭身去了厨房,走到门口又回过头,“你们几个别糟践花,不许摘,听见没?”
吴婆子现如今带有五个小孩,大的六岁多点,最小的是乌丫,两岁半。几个孩子围在花盆前叽叽喳喳,有个大点的孩子正要伸手去摘,听见吴婆子说不许摘忙把手缩回来,扮了个鬼脸。
乌丫一脸懵。
在外站会,她跟进厨房,“婆婆,爸爸是不是今天回来?”
吴婆子弯腰往灶眼里塞着柴禾,顺嘴说道:“今天又不是月末回什么回。出去玩去,一会馒头好了就可以吃早饭了。”
“你骗人!”乌丫重重一跺脚,“你说的,开花爸爸就回来了!”
吴婆子回过头看她,见她气鼓鼓地瞪着自己,不觉失笑,“我是说的那盆花开了以后你爸爸就会回来。这不才开花?离月末还有几天呢,你急什么急。”
拍拍衣裳,她牵起乌丫,“你跟我来。”
吴婆子把乌丫带到堂屋,点着墙上挂历下方的日期,“你看,月末还有五天,要到这一天才回来。”
乌丫盯着日历,“五天是几天?”
吴婆子伸出一只手,抓了抓,“跟你说你也不明白,你只记着从今天开始再吃五顿早饭就是月末。”在带的五个孩子中吴婆子只对乌丫另眼相看,当然许茂生钱给得多起着决定性作用。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大抵就是这个理。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吴婆子这人还蛮能干,尤其年轻那会。上山劈柴,下河挑水,翻沙扛包这些男人能干的重体力活她同样能干,也没少干。为把自己四个孩子拉扯大,她也算是含辛茹苦一步步熬过来的。
儿女相继长大后,她自恃劳苦功高,多年来在他们这个家中说一不二。除冯晓岚外,上面两个女儿未出嫁前和冯磊一样,挣的钱全部上交由她掌管支配。直到宋香嫁过来仍然如此。
可她万万没想到一碗稀粥,轻易便剥夺了她在这个家中至高无上的经济大权。
没了经济权,吴婆子自觉腰杆硬不起来,更无法接受现实。头几天,她天天在冯磊跟前不歇气地哭诉咒骂,一会骂他是个白眼狼,一会又哭诉自己年轻时的不易。
奈何冯磊是个一根筋的人。他去接宋香回来那晚,宋香几个嫂嫂围着他轮番轰炸。宋香二嫂骂他是头猪,说将来能陪伴他到老过一辈子的人是他老婆,而非他老娘。再加上宋香经她二嫂耳提面命后,于夫妻那点事上不似过去那么麻木,对他有了些许温存。
冯磊尝到甜头,此后便只知有老婆不知有老娘,由坚定不移只听吴婆子的话过渡到唯宋香之命是从。
眼见儿子对自己的哭闹不闻不问,甚至还起了厌烦之心。吴婆子由伤心到失望,再由失望到心灰意冷,然后又由心灰意冷到不甘心。不甘心就闹得更凶,什么话毒拣什么话骂,终惹得冯磊心火大旺。
“分家!”
有天他一怒之下提出分家,吴婆子慌了。
一旦分家她就得和冯晓岚另起炉灶,冯晓岚一月挣的那几个钱还不够自己穿衣打扮的开销,哪有余钱给她?大女儿冯春更指望不上。冯春离婚再嫁后日子过得自顾不暇,接济不上她。至于老二,打小和冯春一个鼻孔出气,冯春不来她这老二也几乎不再来。
所以这个家坚决不能分。
想明白之后吴婆子不再闹腾,她原本并不笨,只是这些年独揽经济大权说一不二养成了蛮横的性子。她十分清楚自家儿子的秉性,混账起来六亲不认,继续闹下去惹得儿子厌烦分家则成必然之势。
但若不分家,没有半毛钱收入的吴婆子又自觉说不起话,她不愿反过来仰宋香鼻息过日子,故而才起心帮人看孩子挣点钱也省得看人脸色。
吴婆子要在簸箕湾做第二个乌阿婆,她放话出去却没人愿把孩子送到她手里,只因这些年她恶名在外,别人不放心。
那晚宋香回来没有直接跟她说起乌丫这事,而是通过冯磊递的话。宋香告诉冯磊说她听街道办的大妈说许茂生想外出找事干,她说不如介绍许茂生跟她三哥去市里修路,这样没准许茂生就会把乌丫送来给吴婆子看。
家里多份收入总是好的,冯磊跟着就把这事告知吴婆子。刚开始吴婆子还不乐意,冷哼一声赏了冯磊一个大白眼。
结果一觉醒来吴婆子自己开了窍,她想着要是她能把自己顶讨厌的乌丫给带好,往后还怕别人不放心将孩子交给她看吗?
不得不说吴婆子这个宝押对了。
继乌丫之后,接连好几户人家把孩子送来她这。虽说看孩子费精神,可坐在家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就把钱给挣了,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去?自打能挣钱后,吴婆子在儿子儿媳跟前调子一天天又高了起来。
这会热乎乎的馒头出锅,吴婆子用篾篓拣了馒头,招呼孩子们进来。她拿双筷子交给最大的孩子,让那孩子给几个小的分配馒头。
实则一人一个就完事了,这就是吴婆子的聪明之处,给当中最大的孩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