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乌丫第二次开口唤艾娟妈妈。
说来也怪,除艾娟外她从没管身边其他女人叫过一声妈。比如,宋香;比如胖婶。许茂生一脸尴尬地给出解释,说是艾娟面善可能乌丫看着觉得亲切。
余晴纠正乌丫,“是我和哥哥的妈妈,不是你妈妈。”
乌丫学余晴之前那样,“是我们三个的妈妈,对不对?”
“不对!”余晴想也没想一口反驳,并飙高声音再次强调,“是我和哥哥的妈妈,不是你的!”
乌丫绷紧脸,看向艾娟。
艾娟见乌丫眼里满是期待,不忍让她失望,含糊说道:“都是都是,吃饭。来,张嘴。”
余晴已经会用勺子吃饭,只是她自己吃得慢,通常在家还是艾娟喂得多。而乌丫在吴婆子家早学会用筷子,她夹了块糖醋排骨,一边用嘴咬着一边拿眼瞟着余晴,神情看去有几分得意。
余大炮一口酒下肚,晃晃头,抬手在许茂生肩上拍拍,“要我说啊,你真该考虑给乌丫找个妈了。”
“别当着孩子面说这个。”艾娟斜眼余大炮,跟着又朝乌丫看眼。不想乌丫也正看她,还拿手点点她,冲余大炮喊道:“我有妈妈。”
余大炮乐了,指着艾娟逗乌丫,“那她是你妈妈,你要叫我什么?是不是应该叫我爸爸?”
乌丫愣了愣,忽笑道:“你是大炮叔叔。”
“大炮叔叔?哈哈哈……”余晴仰头笑,余生也笑。乌丫看看他俩,扭头又冲余大炮叫声“大炮叔叔”。
她一叫,余晴也跟着叫,两人嬉笑着一声比着一声叫。过会,由“大炮叔叔”又比着叫起艾娟“妈妈”来。
两个小东西在饭桌上,你一句她一句,热闹不过。玩得性起,不知谁带头尖叫一声,接着两人又开始比尖叫。
她俩一叫,余生便捂着耳朵笑。
许茂生也笑,眼前的欢乐祥和令他想起去年钱被扒后的心境,当时真的是两眼发黑,至今回想起乌丫眼巴巴想吃烤红薯那一幕都心悸不已。
春节万家团圆,然而去年他却不得不和乌丫分离,此刻看着吃得满嘴流油笑得小脸红彤彤的乌丫,他觉得过去的一年吃的苦都是值得的。
“我敬你。”许茂生端起杯敬余大炮,去年他来借钱,余大炮二话没说。在他心中,余大炮就是他生命中的贵人。
杯来盏去,酒喝到半酣的时候,余大炮听到乌丫又跟着余晴喊艾娟妈妈,他手往许茂生肩上一搭,提议道:“要不干脆让乌丫认我们做干爸干妈得了,你看怎么样?”
“好啊。”艾娟闻言满口应承,“女儿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袄,多个女儿就多件棉袄。再说乌丫跟我也亲,我看没问题。”
他两口子都愿意,许茂生自然更没话说。
既认亲就得有个仪式,余大炮说也不必太麻烦,让乌丫给他两口子敬杯茶,磕三个头,意思到堂就行了。
艾娟说:“那哪行?认了干女儿,当然得给见面礼。要不把那个……”她冲余大炮使了个眼色。
她一个眼色余大炮便明白,知道她指的是那个金镶玉的胸针。艾娟心里一直为他昧下此物不安。他不愿交上去,她就想着借这个机会送给乌丫,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余大炮摇头,“那个怎么送得出手,不行不行。见面礼年后再补。”
大年初六,余大炮给乌丫和余晴一人打了只纯银手镯,给她俩套上手镯时他叮嘱她俩,“以后你们就是姐妹了,要和和气气,互帮互助一辈子。不能吵架,更不能打架,知道不?”
他指着余晴问乌丫,“要是看到妹妹被人欺负了,你怎么办?”
“打他!”乌丫斩钉截铁地说道。
余大炮轻轻刮下她鼻子,“这才像个当姐姐的。”
“爸爸,爸爸。”见他表扬乌丫,余晴摇着他胳膊,“要是有人欺负姐姐我也打他。”
艾娟剜眼余大炮,“不教好的。”又告诉乌丫和余晴,让她俩别听余大炮胡说。
从年三十到三月初这段时间,许茂生常带乌丫去余大炮家串门。起先乌丫一直喊艾娟妈妈,喊余大炮干爸,后来跟着余晴喊来喊去,一来二去也管余大炮叫上爸爸了。
三月中旬,分厂建成,许茂生将乌丫交给吴婆子,自己一头扎在厂子里忙得昏天黑地。偶尔收工早那天,他会领着乌丫去余大炮家,陪余大炮下下棋,听他发发牢骚,扯扯闲天,时间不知不觉就流逝了。
转眼,又是一年盛夏。
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正午时分,乌丫站在河边一颗梧桐树下,手里举着一根黏有蛛丝的细长竹竿,昂头老气横秋地冲在爬树的马小米喊道:“你爬慢一点,小心摔下来。”
“我又不是余生,再高也能爬。”马小米爬上树后动作极熟练地分腿往枝桠上一坐,随后看向和余生牵手站在不远处树荫下,头戴粉色发箍身着白纱裙的余晴,大声问道:“我厉害吧!”
马小米是头回看到余晴,一见之下即惊为天人。余晴想要知了,他立即屁颠颠跑去河堤下边人家菜园子里抽了根竹竿,又四处网罗了蛛丝,一心要给余晴献宝。
此刻他冲余晴喊完,一手搂抱着树干,一手朝树下的乌丫晃道:“把竹竿给我。”
“我不给你。”乌丫手中竹竿一甩,躲开马小米的手,踮起脚尖咭咭笑着将竹竿抻向马小米:“我要黏你耳朵,黏你头发,黏你衣服……”
“哈哈,你黏不到,黏不到……”马小米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