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长安正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眸中微微一亮,转身道,“对了,本宫还忘记告诉你了,皇上今夜去了相宜殿沈容华处,你大抵应该去那边唱,才能让皇上听得更清楚些。”
柳梦云浑身一震,伏在地上哀哀戚戚道,“贵妃娘娘,嫔妾不敢了,嫔妾再也不敢了,求娘娘开恩,放过嫔妾这一回吧……”
“那怎么行。”长安敛容正色,迫视着她道,“你一心为了求宠,本宫也算是帮你一回,圆了你的心愿。毕竟当日要不是你,本宫怎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柳梦云闻言,全身立刻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沈长安是为了之前的事,这任她再怎样哀求也是无用的了。
长安散漫地看了她一眼,一向柔和的面庞犀利如冰,转而吩咐道,“寒烟,你回宫伺候着吧,让小得子送了柳婕妤去相宜殿。”
小得子响亮的答应了一声,随即走到柳梦云面前,嗔笑道,“婕妤小主,请吧。”
柳梦云半撑着站起身来,在小得子的监视下越走越远。寒烟走到长安的身边,婉声道,“主子,柳婕妤这一去,可算是给三小姐添堵了。”
长安含了一缕隐秘的笑容,开口道,“长乐这般精打细算,本宫自然也不会叫她过得太舒坦。”
彼时,长乐正在宫中与楚洛撒娇闲话,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女子的歌声,她立刻皱眉,本不想以此为意,却听得楚洛倏然开口道,“是谁在外面唱曲儿?”
长乐露出一分淡然而得体的笑意,劝慰道,“夜里风大,皇上准是听错了。”
楚洛微微蹙眉,仔细听了一会儿,方道,“没错的,是有人在唱《湘妃怨》。”
长乐闻言变色,“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宫里唱这样的曲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楚洛觑她一眼,潇然起身道,“朕出去看看。”
“皇上别……”话还没说完,楚洛已经起身去了,长乐只好止了话,伴在楚洛身边一同去了。
小得子在外面听见有脚步声渐近,忙闪身躲进了一旁的草垛里。楚洛与长乐相伴出来,见了柳梦云立在当下,不觉皱眉道,“方才是你在唱曲儿?”
柳梦云听了皇上问话,神色怯怯而谦卑,“是。”
“夜里在这儿唱曲儿做什么?”
柳梦云含了满眼的泪,却是有苦说不出,“臣妾……臣妾……”
“下去。”
楚洛眉目间有隐隐怒火,几欲喷出。
柳梦云哪里还敢迟疑,她流着眼泪,忙不迭地颔首退去了。
长乐挽着楚洛的手,靠在他的一侧,眼眸清澈而澄明,“皇上若是喜欢听曲儿,臣妾倒是可以唱给皇上听。”
楚洛闻言,方才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他望着长乐,眉眼间隐隐有几分亲切,“哦?你可是也会唱曲儿?”
长乐的一双眼睛如同被点亮了的烛火,轻轻笑起,“可不止唱曲儿呢,臣妾还会弹古琴。等下进去了,臣妾弹给皇上听。”说罢,她转而向怡香吩咐道,“去把本宫的琴拿过来。”
怡香答应着去了。长乐嫣然一笑,执了楚洛的手进殿内去了。
长乐坐在古琴前,玉手轻佻,婉转弄音,她水葱似的十指在琴弦上来回波动,一首《长相思》自她的琴间倾泻而出,柔婉动人,一折三叹,琴音绕梁。她微微启唇,清歌袅袅,“红满枝,绿满枝,宿雨恹恹睡起迟,闲庭花影移。忆归期,数归期,梦见虽多相见稀,相逢知几时。”
楚洛自曲中微微沉吟,恍惚之间,他想起了当年的李淑慎。
李淑慎就是凭着这一曲《长相思》,走进了他的视线里。他不爱她,却难免还会念着她。在这沉影的深宫之中,她与他的恳求相同,不过是一份真心,而这份真心,李淑慎给了他,他却给了沈长安。
沉吟间,一曲毕。长乐望着楚洛渐渐出神的样子,不觉失声唤道,“皇上,皇上……”
楚洛微微凝神,抚掌而笑,“长乐这一曲,弹得极好。”语毕,他微一沉吟,思忖着道,“长乐可还会再弹别的曲子?”
长乐笑得娇俏,“皇上可想听什么?”
楚洛微微一笑,继而叹息,“没什么。长乐可有什么喜欢的曲子吗?”
长乐颔首沉思,忽而娇笑,“《玉楼春晓》,皇上可曾听过?”
楚洛含笑,“且听你弹一曲吧。”
《玉楼春晓》曲调轻松流转,一波三折,音韵悠扬。可楚洛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曲子上。他望着长乐,隐隐约约的眼底竟蒙了一层薄雾。
面前的这个女子,恍惚就是长安。
好像她下一秒就会抬起头来,笑着唤他一声,“王爷。”
多少年过去了,他再也不见她这般娇笑容颜。原来的长安,早就不见了,现在留下来的,不过是沈长乐而已。
眼前的景象和着泪水模糊了楚洛的视线。
长安,长安,长相思,在长安。
“皇上。”
思忖间,长乐已经坐到了他的身边,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是臣妾弹得不好吗?为什么皇上总是出神啊?”
楚洛微笑着揽过长乐,极力收起眼中的动容之色,温和笑道,“不是,你弹得很好。只是你方才的样子,让朕想起了一个人。”
长乐眉目间隐有忧意,“是长姐吗?”
楚洛淡然一笑,“你的样子十分像她,可你方才弹的曲子如先皇后如出一辙。”
长乐微微慨然,却听得楚洛在她的耳边